鼎沸(52)

作者:二十四始 阅读记录

喻沛不说话,心里思忖着还有哪些信得过的向导,被人出声打断。

对方嗅到饭菜的香味,纳罕道:“你点的?”

“我做的。”喻沛没好气道。

阮筝汀轻轻笑起来,真情实意地夸奖道:“你好厉害啊喻队长。”

喻沛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叹着气看他穿好衣服,在人摸索着下地打算自己走去餐桌的当口,直接把人抱去椅子上坐着。

阮筝汀等他上菜时,身体仍是僵着的,搓了搓脸嘀咕道:“瞎了真的很不方便啊。”

下午两点多,两人被迦洱弥纳真正的第二大交通工具——装着翅膀的机械马,直接拉到了政务厅其中一栋大楼内,就落在那处小型下沉喷泉旁边。

起因是阮筝汀记着喻沛不会骑马,遂在出门时主动道:“我们打车去吧。”

喻沛想起这茬,面不改色,嗯声把缰绳又系了回去。

事实证明,飞马这种东西,放在奇幻世界之外有点不靠谱。

速度快也就罢了,出于美观不配备防风罩也行,但连个头盔都没有,一趟下来能去半条命。

“这地方为什么对马这么情有独钟。”喻沛难以理解,脸都被风吹僵了,“这种飞行器的投诉率过半了吧!”

阮筝汀想笑,但面部肌肉被冻狠了,拉不开。

西蒙听见动静,推窗笑道:“这里有悬浮车的,但要备注。你们这种是默认款,需要自备头盔或者防风罩。”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喻沛的眼睛,有些欣喜道:“看来那个调试方法挺有效的。”

“有效。”喻沛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一下,把阮筝汀从侧门引进去,“麻烦您看看,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西蒙的笑意落下来。

检查时间比之前还要长些,喻沛坐在檐下石阶上等着,转醒的鹩莺从他袖口钻出来,扭头蹭了蹭他的手指。

它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黑漆漆的豆子眼像两颗宝石,阳光底下亮亮的。

他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来往人员一波接着一波,间或对他打招呼时,眼神没有半分偏去肥啾身上。

喻沛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测渐渐坐实,声音轻不可察:“难道他们……看不见你么?”

鹩莺对他叫过几声,振翅扭身冲向天空,每个人都对这样一只绝不会出现在迦洱弥纳的飞禽报以无视。

它撞响风铃,穿过喷泉水柱,带着雪花掠过警员的衣角,衔起花瓣飞去高处再玩耍似地撒下来。

肆意、自由、随风而行、无拘无束……

这太离谱了。

如若不是阮筝汀依旧真切地存在着,喻沛甚至会荒谬地觉得……这只鹩莺是自己的失落体。

第42章 两方相异

“你确定是这个配比吗?”喻沛再次确认道,“怎么和你上次念叨的不一样?”

阮筝汀嗯声:“因为东街的花卉根系弱些。”

那天下午,西蒙检查完阮筝汀的身体和领域状态,跟两人打过包票,按照哨兵的眼瞎时限和向导的自愈能力,这眼睛不出一周准能好。

结果五天过去了,还是那副蒙着霜翳的样子,相熟之人无不打趣道:“你俩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被制裁,只能共用一双眼睛是吧?”

阮筝汀日前订购的介质倒是送到了,借着半日假期,喻沛换了身利落的园艺工装,除完草,在拌土的间隙撑着锄把笑了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东街买的?”

“这里有关花草的消息传得最快,”阮筝汀把长柄伞横放在膝头,抓着伞身略显呆板地坐着,“上次的老板们还辗转来问我,他们家的花不好吗,为什么又跑别家买一遭。”

环形院子那头,雪豹前爪垫着脑袋趴在地上,大尾巴一晃一晃的。

鹩莺在它身上放花瓣,从尾巴根一路摆到头顶,也不知是从哪里摘回来的,五颜六色的。

大猫眼珠往上瞟,探爪想抓鸟团子,结果按飞了好几片花瓣,被气鼓鼓的肥啾拔胡子。

喻沛看了精神体们一阵,目光移回向导身上,腹诽这性格着实不怎么像。

阮筝汀自领域出来后就很不对劲,总是在长时间地出神,或者慢半拍地跟着他的方向转,一副心事重重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沛一见他这样心里就跟鸟爪子挠似的,索性就地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阮筝汀有些不解地偏偏头。

“关于领域,关于我,只要我知道的,只要我能告诉你的。”喻沛稍显正色地说。

阮筝汀不由想起那些种魇,那两个明确又奇怪的时间点,那片海底遗址,那方阴晴不定的水域以及那群怪鱼,有一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混沌感。

他感觉自己深陷乱涡,哪个方向都是海中断崖,触手混沌一片,最后只是问:“还有哪些向导去过你的里层领域吗?”

喻沛很干脆道:“没有。”

阮筝汀的眉又拢起来:“你确定吗?那位米饶……”

“你知道精神接驳功能障碍的最大成因是什么吗?”喻沛冷不丁问。

阮筝汀摇头。

精神力契合度的数值超过一定阀值时,在双方结合或重大调试后,哨兵会诱发一定躯体症状或领域反应。

极个别严重的,会演化成精神接驳功能障碍。

食髓知味,不外如是。

所以这病也叫假性丧偶,除非找到原向导,或者被更高契合度覆盖。

喻沛沉沉盯着他,意有所指:“明白了?”

阮筝汀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的契合度,高于米饶和你的契合度?”

喻沛一顿,匪夷所思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历届搭档里,只有米饶作为固搭有所记载,其配对时间又和喻沛领域变更的时间高度相符,令阮筝汀不由怀疑,那里面的种种怪相和这人脱不开关系——或许还有那位不知名的野生向导。

阮筝汀心里乱麻一片,抓着突然闪过的信息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修黎幻视他?”

“我的幻觉对象里有已死之人,”喻沛站起身来,心情不好,连锄头都随手扔了,惊得雪豹驮着鹩莺就跑,“也有将死之人。”

阮筝汀惊愕抬头。

“当然,以上只是我胡说八道,”喻沛旋即改口,“没有任何权威机构以兹证明。”

阮筝汀被他搞得些许不愉,抿了抿唇:“你依旧不信任我,还搞什么谈心的架势。”

“我想信任你,”喻沛垂眼瞧他,不知想到什么,磨了磨后槽牙,“但是很遗憾,阮向,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值接近于零。”

“我哪里有骗你的前科?”阮筝汀不明就里。

喻沛嗤笑一声,不咸不淡道:“自己想。”

“你刚才还说可以问的!”

“好,那你告诉我,那几箱N17为什么全被带回来了?”喻沛抽空数过,居然一瓶都没有少。

阮筝汀莫名其妙:“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带回来?”

也是,毕竟这人连压缩饼干都能带走,费劲搬几箱气泡水不是什么反常的事。

但显然喻沛不满意这个回答,脸色又撂了几分,气闷道:“就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阮筝汀想了想他可能不爽的点,耐心解释着,“那段时间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实在没有心情喝。对了,还忘记跟你说谢谢,喻队破费了。”

喻沛扯了扯嘴角:“你知道鹩莺在我头顶做窝的事吗?”

阮筝汀猝不及防被控诉自身精神体的斑斑劣迹,愣过一下,继而转开视线,窘迫得耳根有些泛红:“抱歉。”

喻沛闻言噎了一口气,恼怒道:“你知道每天早上,它去外面逛一圈后会带回来什么吗?”

阮筝汀神情空白过一瞬,懵然皱眉:“它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

“什么都不知道。”喻沛越发心气不顺,咬牙切齿,扯下手套摔在地上,越过人跨上台阶,往屋里走,“那就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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