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失序(111)

作者:韩骨 阅读记录

贺执仰起脖子去看,金属手铐挂在手腕上,随着动作当啷晃个不停。

周沉抬起贺执的双手,两只手腕各有一圈浅红色的痕迹。周沉不断用拇指摩挲着,只把痕迹搓得更加殷红。

贺执疼得抽气,却没有尝试缩回手。

手腕的两道痕迹是被人压在地上时摁出来的,压根没伤到筋骨,只是他身上随便一摁就留印子,看着唬人。

比起越搓越红的手腕,贺执倒是觉得眉头紧皱的周沉看起来更单薄些。

贺执皱着眉挪开目光,捕捉到地面上的铁皮箱子。

那是只简约的工具箱,露出的箱体表面落着一层细密灰尘,里面有被整理好的尼龙绳,几管麻醉针,扎带,以及许多把样式不同的锁。

精密齐全,蓄谋已久。

寒意从沙发绒布与皮肤的缝隙里一点点攀爬,直至传遍全身。

萧正阳说过,周沉的偏执如果一旦走向不可控,会在难以察觉中走向深渊。

贺执想过周沉会因为他的计划而愤怒,却不包括监禁这种听起来狗血,实际渗人的结果。

“周沉?”

“周沉!”

没有回应。

衬衫被解开,胸膛与腰侧大大小小的红痕和淤青暴露在空气里,贺执不自在地缩了下腰,被周沉捉住。

碘酒和酒精早就涂过一遍,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红花油气味。皮肤被伤痕和药渍弄得斑驳,像是幅抽象派的画作。

周沉的手在每一处伤痕上游走,力道绝不轻柔,贺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皮肤的凹陷和被挤压的触觉。

就像躺在祭台上,供人观赏的羔羊。

贺执难受地挪了下身体,哂笑:“忘了我的周导聪明还喜欢算计了。看来刘明德这个赔礼不太够。”

贺执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书架,柜子里多了几部贺岁片的碟片,还有些平日周沉压根不会看的闲书。厨房储物柜里多了米面鸡蛋,垃圾桶里还有一张长长的,被折了几叠的购物单。

贺执低骂了一声:“够齐全的。”

书是他少年时最喜欢的作者,片子是他偶尔与周沉说过的名字,就连只能大眼一瞟的购物单,都能找到些他偏好的零食。

贺执总算知道萧正阳为何对布朗尼的事那么在意。

精密仪器被摔得粉碎令人可惜,若是数据日日准确,却依旧走向偏执,那才真的无药可救。

只会在无人发觉的空间里缓慢腐烂,化作一滩稀稀拉拉的浓水。

孤独,且可悲。

贺执的心狠狠抽了下。

他鼻子抽动,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晃晃手上的手铐:“早就准备了这种东西,怎么由着我玩到现在?”

周沉从箱子里抽出一支麻醉剂:“玩倦了的猎物好捕杀?”

贺执面不改色,看他去掉针头的保护膜,尖锐触感贴紧脖颈。

“你很累了。”周沉说。

贺执看向稳稳停留在他颈侧的手,青筋蜿蜒其上,恰到好处的骨感,修长而棱角分明。

就像是,永远只会停留在此处一般。

“快累死了。”贺执眯起眼睛,“已经自投罗网的猎物,不需要你费力捕捉。”

贺执的腿攀上周沉的腰,可惜他浑身肌肉实在酸麻无力,于是只懒散地抬起一边,依靠着沙发靠背贴着周沉的侧腰。

这反抗显得微弱无力,毫无威胁,反倒像是有些示弱的讨好。

暖热气息凝聚在小小的沙发周围,堆叠挤压,最后挤出一丝淡淡的甜香。

餐桌上的熏香蜡烛早已化作形状怪异的蜡堆,发白的主体中带着焦黑,连廉价的替代气味都散发不出。

外激素仿佛一种明示的信号,藤蔓一样从腿部缠绕而上。周沉顺势趴下去,浓烈香气瞬时充斥鼻腔。他像是进入蜃影,试探和猜忌都扭曲成柔软绸布,被染成艳丽的彩色。

“你想软禁我,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可以。”

来自深海的靡靡之音并不曼妙,带着独有的沙哑与低沉,轻佻到有些疯癫。

周沉敛眉,瞳孔收缩。

他被贺执咬在嘴唇上,尖锐的牙齿缓慢地厮磨,如同钻入他脑中的毒虫,将嗔痴欲望一点一点地啃噬,咬穿。

毒虫眯着眼睛,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怒气,像是戈壁滩上被烈风吹干了的湖泊,行将就木却落拓不羁。

“就是周沉啊,现在做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第142章

被撩拨起的潮浪不易平息,戏谑揶揄的叹息轻飘而过,像是一阵急促的风,将海面搅得更加波涛汹涌。

不过贺执本就没想讨饶,也没想过拒绝。

他咬住周沉的唇齿像是食肉植物的陷阱,腐蚀的毒液已经开始释放,不会放过半分。

与周沉的每一次交锋,都会以一方暂时的退让结束。他们谨慎,多疑,步步为营,不肯大意一次。他们都是居住深穴的毒蛇,更清楚交心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处理掉刘明德和锐意,是贺执能想出的,也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的礼物。

所有的底牌已经打完,穷途末路的赌徒不可能善罢甘休。

沙发拥挤而狭小,贺执右边的肩膀和大腿始终在沙发边缘徘徊,顺着布料要滑下时就被周沉捞起,困在怀里。

贺执眨眼,嗓子干痒,手指也有些不安分。

方畅从小买部买来的大前门二十五一盒,烟劲大,够销魂。贺执开始时还嫌弃,现在却有些留恋。

他余光瞟到散落在地上的廉价香烟,从两人之间漏出的右臂伸展到极致也没够到,于是只好放弃。

周沉从他侧脸往上蹭,瞬时占据贺执整个视线:“想要什么?”

“没。”贺执右手本能回勾,被发现的心虚让他心跳加速。

霸占视觉的那张脸瘦削,棱角分明,看着他的眼睛专一而真挚,在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里,眼瞳闪闪发亮,犹如星子。

贺执被蛊惑了。

无论少时还是成年,周沉总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疾病令周沉沉郁偏执,皮肤呈现着病态的白,细碎伤痕分布在身体各处。没有青年时的生机与活力,却添了一丝成熟与脆弱。

或许只要这个人名为周沉,无论变成什么样,他贺执就是无力抵抗。

贺执回勾的右手落在周沉后背,紧紧贴覆。

他吹了个口哨,多是气音,沙哑里仅带了一丝清越的哨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沉微蹙着眉,不解地看着贺执。

潮热下,周沉的皮肤透着红,素白肌肤终于染上几分鲜活,危险又魅惑。

周沉的懵懂只有几分,甚至藏匿在带起的热浪里,像极了捕猎途中偶然发懵的大型猫科动物。

贺执翘着嘴角,很想把小周导揉成炸起的毛团。

越危险,越想征服。

男人的劣根性啊……

贺执推拒的手绕成暧昧的绳索,环住周沉的后背,啧啧出声。

他笑得模样轻佻又风流,在洒入的点滴月光下像只纵情声色,勾引旅人的山鬼。

“夸你像牡丹丛……唔……”

不知轻重的山鬼惹上了硬骨头,被一把抄起,整个抱了起来。

贺执基本就是被周沉架着离开沙发的。

昏沉光线里,贺执看不清房间里的大部分食物,只能攀着周沉。悬空导致的不安让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在大腿发酸,腰也开始发麻时,他摔在书房的圆角书桌前。

周沉贴着他的耳朵,呼吸粗重:“挡到抽屉了。”

贺执不需要转头,后腰已经被木质抽屉轻轻撞了两下。礼貌里甚至能体会出些许文质彬彬。

“……”

贺执回家时就已经困倦疲累,陪着周沉玩刺激游戏,一来一往里基本已经半死不活。

他反手捏住周沉的手腕,五指深陷,眼神危险,咬着牙道:“周沉,和你谈恋爱真是我疯了。”

“你本来就疯了。”

贺执健身,体重一点不轻。抱着成年男人走过客厅消耗了周沉不少体力。他说话时,气息不受控制地喷出,热得贺执想把扒在他身上的周考拉一把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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