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番外(37)

作者:认知失常 阅读记录

越是接触,便越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异常,异常的真实面貌原本应该是可怖的,然而在这个人身上,却展现出了异样的吸引力来。这吸引力甚至让D感到恐惧。

她在面对一个怪人,一个罪人,一个绝对不正常的人,可她更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种现象,一种人力不可战胜——不,与其说不可战胜,不如说就是由人力、由众愿塑成的,可以称之为客观事实的某种东西。

这让她对这个人有着无法抑制的生理上的厌恶感,而那种因为同情而产生好感就在这厌恶中显得微不足道了。即使D才因为他和她的上司发生了争执。

最后,她还是主动推了开门。她的同事正在监控里看着,他们这次的结果很重要。

B-509就坐在那,低头盯着桌子。直到她进门,这个年轻人才抬头前望,规矩得像是一个等待老师授课的高中学生。

可这个人早过了上学的年纪,甚至对方的工龄比D还要多上一年。

D忍不住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她拉开了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坐到了青年的对面。

“开始今天的审讯吧。”

B-509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门上,好奇地问道:“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接着他的视线又从门跳到审讯室天花板四角的监控器上,跟着说了一句:“审讯只有一个人可是会违反规定的,这样直接开始可以吗?”

“看着监控的是谁?带您的那位老师,杜先生?还是您的搭档,那位T先生?或者是前天来问我的人,F小姐或者T先生,应该有人正在看吧。这种测试并不适合让您来做,如果想要试探我的话,应该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D听着他的话,不禁又想起了早上开会后她和上司之间的争执——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争执,她的心因此显得愈发烦躁。

B-509又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到了她中的文件上:“开始今天的审讯环节吧。”

D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吧。”

“你的基本信息。”

“姓名原声,性别男,年龄二十六岁,学历本科,毕业于XX大学,籍贯XX,父母健在。”D只开头说了一句话,原声便将自己的信息详细地陈述了出来,他扳着手指数数,看D写得慢了,还会停顿一会,等着她跟上。

“……于半个月前失业,此前的就业于XX公司,是其信息科的普通员工。失业原因是精神问题难以胜任本职工作。”

D的笔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你的思维变得更清晰了。”

B-509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正常情况,我的精神分裂症主要表现为阴性的情感淡漠和部分认知功能缺陷,随着药效的消失,情绪感知方面会变得十分困难。”

他的现在的声音便是最好的写照。

D握着笔杆的手指有些发白,早上队长和她说的话又再次出现在她的脑中。

“你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吗?”D问他。

“死刑?母亲比较注重形象,我听说电刑很不体面,能否要求换一种执行方法,或者向她传递我的死讯时,给她一个能够让她接受的谎言。”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有些自然得过头了。D此前听过好几回,现在依旧不能习惯这话。她见过那么多案例,强悍如恶贯满盈的凶手,懦弱似过失杀人的懦夫,在得知自己死期已至,有恐惧落寞的,有嚣张傲慢的,有漫不经心的,也有随波逐流的,但鲜有这般谈论死期如同谈论自然规律、陈述结论成果一般枯燥乏味的。

于是她问道:“那你现在用这种态度和我们进行交流沟通,也是因为你母亲的要求吗?”

“是的。”B-509点头,“她说不能做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同时也不能表现出让她不体面的表情,别人高兴的时候要提起面部肌肉,与之分享喜悦,别人难过的时候要抑制其活动,与之分担悲伤。偶尔人少的时候可以不用做出回应,人多的时候就必须要去模仿。”

D忍不住抬头看他,便对上了他那双没有任何攻击意味的、平静到可以称之为温和的眼睛。她好像在看一滩湖水,又好像在对着一面镜子,只要一想到那温和可能是假象,那平静表情皮下可能就是控制得当肌肉,而这一切都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就从她心底涌起,直接冲上喉头,与此一并的还有某种深入骨髓的不安。

和她说话的究竟是人,还是为某种意志操纵的骷髅?

B-509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言论有些问题,他有些担心地看着D,说道:“实际上我在定期服用药物治疗之后,已经不需要这种劣拙的模仿了。我能申请继续服药吗?”

那应该称之为顺从,还是要定义为奴性?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无法用单纯的一两个词语来形容的东西。它以一种直白赤裸到扭曲的形式展现在了D的面前。

其展示者的平静温和仿佛又形成了另外一种极难描述的压迫感,让D几乎喘不过气来。

比起最初见面时僵持着被嫌疑人安慰说“不要紧张”,现在这位年轻的女士已经学会基本的逃避方法,直接忽视掉对面那台只会应答的机器。她低头扫过桌面上早已倒背如流的文件材料,将上面的项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等心情完全平复过来,才再次说道:“再复述一遍事情经过吧。”

“十二天之前,即我失业的第三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了我的同事,被邀请成了游戏的裁判。”

“你没有拒绝他们?据说你和你的同事关系并不好。”D说道。这是前几天都问过的问题,已知答案的情况下再度提问,让她更有些难受。

“是的,我答应了他们。母亲说过不能拒绝任何一个向我做出请求的人。我的精神疾病导致我不能跟他们正常沟通,在同理心方面的模仿上还有很多漏洞,那些东西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困扰。不能及时理解到他们的心情,我感到很抱歉,这种愧疚的心态也是我在当服药期间没有做出拒绝的原因。”

“这也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我母亲教导了我很多东西,我应该感谢她。”

D沉默了一会,“是我偏题了,继续吧。”

“我被他们邀请成了游戏裁判,我的同事——他们对精神分裂症里阴性表现得情感淡漠有所误解,他们认为我能做到绝对公正,像判断谁去天堂谁去地狱的上帝那样。”

D的沉默地压下嘴角,“你不是上帝。”

B-509坦然点头,道:“他们并没有接受我的拒绝。”

“接着继续。”

“这个游戏是我们公司里很常见的一种娱乐活动,类似于俄罗斯轮盘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结合,只是将其中的赌注换成了公司正在研发的药物。”

D点了点头:“XXXX公司,是一家优秀的生物制药企业,每年都是本省排名前十的优秀企业。”

B-509补充道:“公司主要研发项目在脑神经领域,孤儿药项目很多。这是我在简历写明患有精神分裂症后能被录取的原因。而他们这次作为赌注的药品具有镇静安神的作用。”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被迫作为裁判参与了这场游戏,负责审判和行刑。即在他们辩论的时候判断谁才是胜利的一方,然后将研究的药物样本交给败方,监督他服用。”

D说道:“我们只在其中一具男尸身体里发现了你所说的实验样本的药物残留。”

B-509颔首:“药品处于研究中,并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在他身上发生了严重的不良反应,由于现场的医疗资源不够充分,抢救不及时,第一位失败者因为呼吸抑制身亡。于是他们暂停了服用药物的惩罚,并认为造成人员死亡的原因在于裁判不够公正。”

“第一场游戏的内容是什么?输赢判定又是什么?”

“输赢判定是社会影响大小,小到个人遭遇的丑事大到过去所参与的研发项目的成果,主要都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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