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书(40)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整个香火旺盛。这让我想起一首叫做「庙会」的歌。

「范谢将军站两旁,叱咤想当年。战天神护乡民,魂魄在人间。」

在异乡而为异鬼,却存魂魄守护异乡的百姓。相较于残酷的卡莉女神,这些异鬼

壮士,更有神明的味道。

至于阿梅,她回去守自己的坟,没听说她惹了什么事情,杨大夫也装作不知道有

这么一个残害人命的厉鬼。

其实,在杨大夫抱持这种姑息态度时,我就该觉悟到,他并不是个除恶务尽的神

明…我是说,前任神明。

所以本院是这种样子,也不应该觉得奇怪。

但发着高烧的我,才走进本院,我就吐了。

一来是身体很虚弱,二来是原本不畏惧鬼气的我,也被这个鬼气冲天的疗养院冲

得头昏脑胀,晕头转向。

这个在民国七十一年奠基的老医院,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任何老建筑都会

累积岁月和年气,更何况是迎生送死的医院。这二十几年来累积的大量死气,让

这个鬼地方名符其实,到处都是鬼影幢幢。

无力的望了一眼杨大夫。这就是他说的,「比较干净的地方」。

百年乱葬岗都没这么阴,比较干净?

「他们不会惹事。」杨大夫耸耸肩,「骤看是有点乱,但乱中有序。他们有自己

的平衡,你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他完全是鬼扯。

等我退烧,稍微愈可,的确不再呕吐了。我的病房有好奇的「访客」,但他们多

半害羞,也不怎么打扰我。问题不在这些新鬼老鬼,而出在病友身上。

杨大夫在这里驻诊。他经手的病人通常不只有精神病患,还有一些因果病或疑难

杂症。

就在我终于退烧的那个夜晚,我六楼的病房窗户外,飘着一颗人头。

他将脸压扁在玻璃窗上,两眼无神的瞪着我。

我的确被惊吓到了。即使是我,突然醒来转头看着窗户,赫然出现一颗人头,不

管成份多稀薄,我还是个人类。

所以那个瞬间全身发冷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最初的惊骇过去,我仔细端详着这颗人头。发现这不是鬼魂。即使只有头颅,

他也浅浅的呼吸,带着梦游似的神情。

一只蛾被病房内的灯光吸引,不断的撞着窗户上的玻璃。这引起人头的注意,伸

出长长的舌头,像是青蛙一样捕食了那只蛾,然后咽了下去。

他继续注视我,不知道看了多久,才转头飘走。我虚软的挣扎到窗边,发现路灯

下飞舞着蛾之类的小昆虫,同时也飞舞着一群人头,看起来是在猎食。

这倒是很奇妙的景象。

第一章 首欲飞

这种奇观一直到天色微明才消失,那些头颅像是烟火般四散,纷纷飞走。这么一

闹,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上网查了很久。

这种妖怪在日本称为「飞头蛮」,或者是「辘轳首」。其实这是两种妖怪,只是

常被混为一谈。

中国的飞头蛮是被刑废贬为妖的神族,我无意间「阅读」过这部份的记录。而这

种飞头妖怪虽然形态有点像,但飞头蛮没有身体,只有头颅,还保留若干神性;

飞头妖通常都还有身体,只是在睡梦中脑袋和身体分家,无意识的猎捕昆虫。

这比较接近人类的变异,或说一种疾病。有种会身体和脑袋分家,另一种只是脖

子伸长,但这两种应该是相类似的现象。

这种飞头妖的分布很广,中国大陆、马来西亚、南美洲、波兰等地都有文献记载

我看到的,应该就是这种飞头妖。

「…医院里到底有多少飞头妖?」杨大夫来巡房时,我淡淡的问。

他耸了耸肩,「其实你应该看不到。他们不会伤人。」

「是不会。」这点我倒是同意,「但幸好我没有心脏血管上的疾病,不然可能会

因为急性发作一命归西。」

「这你倒不用担心,」杨大夫淡淡的说,「你吃过肉芝,吓死也会复活的。」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等我痊愈到可以去花圃散步,意外的我看到这些飞头妖患者。他们像是长期睡眠

不足,老是在发呆。在阴气这么重的医院,我的鬼气显得微不足道,连护士都吓

不了,何况这些正港无杂质的妖怪。

他们怀着如在梦中的神情,总是翘首望天。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怀念飞翔的滋味。

正如杨大夫的保证,他们的确不会伤人,是群温驯害羞,带点茫然的妖怪。天天

见惯了,反而有些亲切,发现我看得到他们,他们会飞过来撞撞玻璃当作打招呼

。我因为生病太久,正赶稿赶得没天没夜,往往头也不回的举举手,表示我听见

了。

他们也不啰唆,真是好妖怪。

我在这个阴气逼人的疗养院安顿下来。有杨大夫的庇护,我的日子清静很多,我

难得的过了段安静的日子。

就在某个杨大夫去台北开什么医学会议的时候,我赶稿告了一段落,悠闲的站在

窗前看着半残的月亮,那些飞头妖悠然的在路灯下捕食昆虫,真是个静谧的夏夜

幽幽的,一声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歌声,打破了这种安全的静谧。

「在迷惑人的月光下,给我一千人份的首级,让我的口袋满满的。

如果想用什么收买我的嘴唇,给我一千人份的首级,跳舞时口袋沉沉地撞击…」

其实声音很娇脆悦耳,非常好听。但说不出为什么,我有种强烈不舒服的感觉。

从来没有发出声音的飞头妖,突然发出非常高频率的尖叫,纷纷逃逸。就在我眼

前,逃得最慢的那个飞头妖,脸孔扭曲绝望的,被吸入张着裂口的大地。

裂口迅速合拢愈合,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被吞噬的飞头妖,发出挣扎含糊的尖

叫,很快的归于寂静。

第二天,向来非常镇静的护士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听说,有个病患的脑袋不见了。没有头颅的脖子光秃秃的,不但没有血迹,事实

上也没有意义上的伤口。就像是断肢愈合,只有一个巨大的疤痕,上面没有头。

我说过,不是我去寻找危险,而是危险总是喜欢…

找上我。

我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杨大夫的额外关照,我在这家疗养院分外自由。或许是怪事太多,院里的医

生和护士都镇静得超乎寻常,但闹出人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之,那个飞头妖患者死了。但医院和警察把事实压下来,媒体一点都不知情。

我偷溜去看过尸体,大惑不解。不过这倒是写作的好题材,咯咯咯咯…

但我不明白。

他们的病史非常长,有的还是自愿入院的。病名通常是严重梦游或者是忧郁症之

类的。但你知道我知道,杨大夫也知道,他们都是飞头妖患者。

一群待在医院里比在外面生活时间还长的病患,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们?

还有,那首歌是什么?

我查了很久,还是热爱动漫画的编辑告诉我我才知道,那是计算机游戏「炼金术士

艾莉」的主题曲之一。

炼金术士。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名词凝视起来。

不过,我并没有试图去阅读罪犯的人生。我说过,我不是救世主,下个礼拜杨大

夫就回来了,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又听到甜美而阴森的歌声。在我眼前,又被吞噬了一只飞

头妖。

听着他凄惨尖锐的呼声,我变色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住手!沉默的大地啊,

让我为你说个故事。」

我对着紧闭着双唇的大地说故事。说了一则短短的童话,关于种子的梦和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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