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45)

即便这样,他依旧无法放出声地肆意大哭。

……

小狗最终还是被放进了家里,取名叫啾啾。

破碎的信纸被胶带一点一点地粘回原样,重新放回信封里,藏在了家里最隐秘的地方,连同两本结婚证书一起。

也许再也不会翻开。

在接下来的数个日子里,喻晗时常胃疼到无法呼吸,无数次悄无声息地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在那些夜深人静的夜里,他都会半夜惊醒,必须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才能把将要出口的呜咽塞回腔内。

正如被幼时见过的那种碾碎谷物的石轮碾压着,来来回回,最终将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片血肉都化为了鲜红的粉末。

好像葬礼那天,被挫骨扬灰是他的自己。

喻晗没用酒精麻痹自己,他清晰地感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时常浑浑噩噩,偶尔清醒的瞬间他也只会窝在沙发上,打开贺平秋电脑里重重加密的文件夹。

这里的所有密码都只能输入一次,错误即会销毁文件,一旦发现病毒入侵也会销毁文件。

里面没什么珍贵的资料,只是无数段露骨的视频,或许贺平秋以为喻晗不知道……但其实他知道,每次做爱,贺平秋都会像一个变态一样录像。

也许是为了在剧组工作的时候看看,也许是为了防止将来有一天喻晗逃离后进行威胁或想念。

喻晗将视频投屏到客厅的幕布上,偌大的屏幕播放着他们新婚当晚的亲热视频。

还留有青涩痕迹的喻晗无措地坐在床边,贺平秋背靠着镜头步步走近,带着丝丝酒意。但那晚贺平秋没醉,别问喻晗怎么知道,狗日的东西弄得太疼了。

他像一具僵直的尸体,傻了似的任由贺平秋摆弄,不会叫,也不会回应,索然无味,估计这段视频当片给别人看都能看萎掉,但贺平秋很兴奋。

尽管他表情不显,只有汗水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条滚落,最终滴进喻晗锁骨里。

口味独特。

他评价着当初的贺平秋。

后来时间久了,喻晗也习惯了贺平秋时不时的犯病,各种地方。

肃穆的书房,次卧的全景落地窗浴缸,甚至是大白天的厨房,灶台还开着火……

昏暗的客厅里,视频一段接一段的播放,他自以为自己和七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事实上这七年并不是白开水,多少让他变了些颜色。

录像里,他也从最初僵硬的逆来顺受到后面的自然配合,他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让戴着假肢的贺平秋不那么损伤截肢面,知道什么样的角度能让贺平秋最大程度的发力。

疼了他会说你今天是不是饭吃太多了,难受了会说换个姿势。

在这七年的一个个日夜里,他与贺平秋的身体变得逐渐契合……不似他们相看无言的灵魂。

但也许他还是直男。

否则怎么会像死鱼一样毫无感觉呢。

他蜷缩在沙发里闭上眼睛,身上只盖着薄薄的毯子,也许去到梦里也好一点。

巨大的影幕上依旧播放着小狗看不懂的动作片,上位的贺平秋俯下身,将喻晗完完全全嵌入怀里,病态地吻着他的耳朵呢喃: “喻晗,我没法停止占有你……”

我能停止的,只有我的生命。

五月的第一天,磅礴大雨终于停了。

接到陌生来电时,喻晗尚不清醒,以为仍在梦里: “回来吧,蠢货……”

“贺先生?”那边是一道并不熟悉的女声, “我是正月初五被你从明湖边救下的人,致电来是想跟你道个谢,谢谢你给了我人生的第二次机会。”

“……”明明对方喊的是贺先生,喻晗却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不知道您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今天五一,我想祝你节日快乐,万事顺意。”

喻晗恍若未闻地挂断电话,再次跌进昏沉的梦里。

他一觉接着一觉地睡,梦醒时分都在祈祷要梦见想梦的人,可天不如人愿,他连对方的声音都不曾听见。

梦里只有医生在一遍又一遍地说: “他不是来自救的,他只是怕拖你一起下地狱。”

尽管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想把喻晗烧成灰,吃进肚子里,带进地下,贺平秋依然极力克制着,做着“正确”的选择。

偏执病态了七年的贺平秋终于想在死前,努力做一次喻晗口中的“会爱人的人”。

他将事业还给他,父母还给他,朋友还给他,热爱的一切都还给他,独独没想过自己也是被热爱的一环。

他说,喻晗,大胆往前走吧,我不再是你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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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宝们,本章88个红包致歉,还有一章没写完,熬不住了,睡醒码完更。

第1章 尾声

喻晗这次没能再昏睡下去。

因为今天五一,他答应过父母,五一会回去过节。

他只能艰难爬起,打开自以为再不会打开的上锁抽屉,找出里面的第二封信。

上面写着: “或许你现在该收拾一下自己,洗个澡,梳理一下头发,刮掉新长出来的胡茬,穿上整洁的衣服……”

喻晗看了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找寻动力。

最终,他还是将自己收拾出了人样,走到在小狗面前半跪,头抵着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些天都没带小狗下去遛弯,他真的没有力气。

幸而家里够大,小狗还小。

喻晗带着兴奋的啾啾一起驱车回到老家的城市,陪父母住了四天。

送别的时候,他对父母说: “我中秋节再回来陪你们。”

这份承诺是给父母的,也是给自己的。

依依不舍的谭芬与喻见生回到家里,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个房本和一张银行卡,打开一看,房本的地址赫然是他们住的这栋,房本的名字写着“贺平秋”。

中间还夹着一张喻晗留下的纸条——

【妈,爸,卡里是你们这些年交的租金。把家里的那些破烂扔了吧,往后这就是你们的房子,放心装扮,不必担心搬家。】

-

朝幸业终究还是再见到了喻晗。

他没有多问什么,照例又去冲了杯咖啡。

喻晗还是没有喝: “今天是我生日,我本该收到第七封信。”

朝幸业叹息道: “今天没有信。”

“那是什么时候?”喻晗眼里泛着消不下去的红血丝, “他是写给我的,为什么不能遂我心愿?”

朝幸业只是摇头,也许贺平秋原计划是在今天送出最后一封信的,在生日这个本该团聚快乐的日子里,往喻晗的心脏狠狠刺入最后一刀。

可他后悔了。

他想做一回正常的爱人。

朝幸业还没来得及谈论他的那些症状,如时常发麻的肢体,夜半惊醒湿润的头枕,会失去知觉的右腿……喻晗便摔门而去。

他在一楼信里写道——

【连蛋糕都没有,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

再次见到喻晗已是夏天,窗外的知了鸣个不停,显得有些吵闹。

喻晗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了很多,只是依然消瘦,垂在沙发一侧的手总是不自觉收缩发抖。

朝幸业再次冲了杯咖啡,询问: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喻晗回答: “贺平秋,祝贺的贺,平安的平,秋天的秋。”

朝幸业问: “他是秋天出生的?”

“不是,他是冬天出生的……”喻晗垂眸, “我不知道他名字有什么意义。”

对于贺平秋,喻晗有很多个不知道,诚如贺平秋的童年,诚如那份心理诊断报告,诚如最后的死亡。

朝幸业笑了笑,说没关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喻晗喉咙止不住地发紧,半晌,全身泄力似的瘫下来。

他低低地笑了声: “好吗?”

“当然。”朝幸业说, “不论哪一类精神病人都不是光靠包容能治愈的,他们需要医生,更需要大量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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