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58)

作者:达尔彭 阅读记录

“叔叔?我刚刚——”

政宗实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的泥土污渍,笑说:“躲厕所里做什么,不和小语他们看电影?觉得无聊?”

“才没有躲。”羊咲本能地反驳,几秒后,他想到何栎在客厅说的那句话,他不晓得政宗实听懂没——叔叔应该不懂吧,特别关心是可以设置专用消息通知铃的,别说政宗实了,他自己身边都没有人会干这种蠢事。

“只是和我爸爸打个电话。”

进来之前,政宗实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没有听见一点说话的声音。

他仔细搓掉指缝的泥泞,不响,关上水龙头,浴室安静下来,隐隐约约听得见家庭电影的台词对白,政宗实撑着盥洗台,道:“你送的仙人球长得很好。”

“嗯,我看见了,”羊咲担心政宗实会问起铃声的事,但政宗实没有,他微微喘了口气,笑起来,转着手里的手机把玩,“比我在公寓养的那个要好,长得好大了。”

政宗实顿了顿,告诉他:“施肥有讲究,再养一段时间,也许可以开花,可惜冬天到了,开花得等明年。”

“仙人球会开花吗?”羊咲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仙人球好养活,不怎么费心思打理也能安然无恙,在气候干燥寒冷的北方,不会像许多绿叶植物那样枯黄焉巴。

仙人球总是很坚强、朝气蓬勃。羊咲偶尔趴在窗台对着这颗绿绿圆圆的植物发一会儿呆,会很安心。

“会,只不过机会很小,但值得试一试。”政宗实抽出几张纸巾擦干净手,从镜子里和羊咲对视一眼。

羊咲看着政宗实,政宗实不做表情时,非常严肃,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眼中的阴翳散不开,对待植物仿佛对待课题作业,并不满意当下的生长结果。

“万一我送给叔叔的仙人球品种不好,开不了花。”

“开不开花和好坏倒是没有关系,只和种类相关,而且仙人球本身是很难开花的。”政宗实轻声重复道,“但就算机会很小也要试一下,”他转过头看向羊咲,“应该会很漂亮。”

浴室门再一次被打开,似乎是掐准话音落下的时刻。

政语好整以暇杵在门外,政宗实淡淡看着他,并不意外,也许在门外听了好几分钟。

政语和他暗中较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越发猖狂。

让政宗实时常升起一阵危机感,说不上来,脚踩棉花般虚浮。

“咩咩,过来看电影了。”也许是没有听见政宗实和羊咲聊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政语只是扯过羊咲的袖口,带他出去,羊咲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浴室,挪着步子跟出门。

走了一段距离,政语在羊咲耳旁自我嘲解般叹气:“你知不知道我对这个浴室都有心理阴影了,咩咩。”

羊咲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政语耸耸肩,语气飘飘然,“没什么啊,就是之前我爸和羽京叔叔在那造爱*,让我碰见了而已,可能他们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是长辈嘛,我会被吓到啦。”

“之前”一词的指称是模糊的,“造爱”一词的内容是露骨的,撕碎掉羊咲朦胧又单纯的情愫。

羊咲稍稍因政宗实一条朋友圈而雀跃的心再度被拽回湖底,面对现实。

叔叔对他很好,可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比如他和政语关系好——但唯独不会是因为像他一样的喜欢。

两个人之间压根就没可能,羊咲其实很早前看清了这点,只是最近叔叔似乎和他更亲近了些,让他又爱又怕,沉溺其中,像极了一段健康的、会有结果的暗恋,哪怕结果是一句拒绝的话。

然而他的感情是病态且没有结果的,怎么能喜欢比自己大接近二十岁的男人?

羊咲一直逃避追问,严肃的问题,思考起来费心费神,而且没有意义,思考了也不会让他不再喜欢,痛苦地纠结不如随心而去,他本身也不是很矫情的人。

唯独的意义只在于,羊咲明白这不是单纯的依赖,在政语光明正大说出造爱两个字时,羊咲应激般想到,很多个没有即刻入眠夜晚,叔叔就是他的幻想。

未经人事的幻想很简单,永远是政宗实的那一双手,粗砺的手给他的腰做按摩时,就好像在磨砂纸上抚摸,会有点痒,也会很舒服,身体和平时反应不一样,想要叔叔抱抱他,也想要叔叔安抚他。

只是用手。

他想象不出来更多的画面。

但是叔叔会和其他男人拥有更多的画面,像政语口中的羽京叔叔,和政宗实年龄相仿、志趣相投。

政语偏过头,单眼皮透着冷淡不屑,一副无所谓又吊儿郎当的神态,让人不舒服,肉眼可见羊咲愣住了,嘴唇翕张却没吐出半个字,政语满意了,按着羊咲肩膀坐下:“大人的事情,咱别管了,看电影吧,暂停好久就等你了。”

第57章

半夜时分,笔记本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则整点提示,不知不觉时间已过零点,系统小助手贴心地告诉政宗实:注意不要长时间用眼哦。

政宗实点了叉关掉提示,下楼到客厅,意料之内,三个人横七竖八地在沙发里睡着了,而屏幕上的电影早已黑下去。

政语经常带朋友来家里看电影,时间多半是晚上,影片都不是商业片,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有些甚至没有国语字幕,叽里呱啦的,政宗实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时长多为两三个钟——所以很少有人真心实意来陪政语看电影,这是一项体力活,他们看着看着就舒服地睡去。

政宗实没少碰见这种情况,何况白天他们才踢完球,本身就很累了。

屋内暖气开得太猛,阳台的玻璃门腾起雾气,政宗实倒了一杯水,略过沙发上三个小孩,走近阳台,大猫似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屋外雨停了,小区一片幽静,屋内微弱的暖光映在玻璃上,政宗实能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拿出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气温只有零下三度,没有降雪,污染指数很低,空气难得清新。

政宗实喝完热水,身后有了一点声响,何栎揉着眼睛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刚想说话,看见政宗实对他做了一个嘘声手势,又朝他招招手。

何栎睡眼惺忪地走过去。

政宗实用气声问他:“你现在回去?很晚了,有人来接你吗?在这睡一晚也行,有多的房间。”

何栎摇摇头,也跟着放低了声音,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叫醒另外两个人就好了。

“不用了叔叔,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

政宗实没有强留,何栎套好里三层外三层的棉服,临走时,政宗实让他开关门小声一点,到了家,要何栎父母给他发一则短信报平安。

政宗实又喝了一杯热水,站在沙发旁,看着政语和羊咲各自躺在一侧,呈七字型,脑袋挨得很近。

在叫醒与不叫醒羊咲之间,政宗实考虑了五分钟。

他放下水杯,从政语房间把被子搬出来,给政语盖上,动作很轻,政语睡眠向来很好,随时随地能睡着不说,睡着了几乎就会睡死过去,除非他自己睡饱了,轻易不醒来。

政宗实观察着,儿子依然在熟睡,不像有假。

他靠近了缓缓蹲下,羊咲的呼吸很平稳,睡着时神态有些严肃,上唇微微含住下唇,沙发皮是硬质的,羊咲的半边脸压着沙发,脸颊肉堆出来一点,暖气烘着,两腮泛着粉红。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用指腹摸了摸羊咲的耳朵,轻声问:“小羊?起床了。”

羊咲没有丁点儿反应,政宗实拇指的力气大了点,捏着他的耳垂,叫他的名字:“羊咲。”

小孩皱了皱眉,眼见着似乎要醒来了,一秒后又没了动静。

政宗实第三次叫羊咲,声音动作还是很轻,羊咲没有醒过来,必定是进入了深度睡眠,政宗实如是想着,手扶稳羊咲的腰,托起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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