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云端坠落(25)

作者:何人逢其盛 阅读记录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谢凌成功地拥抱了他的缪斯,但一双被摧毁的眼睛,也让他再不能将其尽收眼底。

这是很应该的,有些人,病了才会相拥,疯了才能入梦。

“绿湖”之后是“蝴蝶”,自茧而生,破茧而出,一双薄翅携万千风雪而来,他要冲破阻碍,破解枷锁,踩在生命极限的边缘,翩跹出最煌煌而猩红的光——

哀中生艳。

那是被爱尽灌而出的美艳,光线闪耀之际,银河倾泻出心火,惹出焰火般绚丽至极的祸患——

艳极,不得活。

在戏内戏外惹祸上身的女人,乃至男人,都心甘情愿地沦陷,被这番美貌裹挟,直至榨干最后一滴心血。

谁让他有心更似无心,有情更像无情,令得情人心头泛起了不满于现状的微澜,而若要将之撇走,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若有情人,对他动情,即便只看一眼,也是要鲜血淋漓的。

可若是为了这样的美人,即便是生生世世地迷蒙,又有何不可……呢?

至于谢凌,他仿佛在戏中,又似乎在戏外。

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并不是太配合,他只说,自己时常会想起一只蝴蝶,被人类改造了基因锁,所以它异常脆弱。可一旦它在某个地方活过一个星期,它又会变得异常坚韧,十分妖冶又十分的冰冷,以弱小之躯抗下生命的无常,仿佛永远会停在原地,以冶艳的生命证明自己的不朽。

许朝云知晓后,不过侧头一笑置之。

而两个系列故事的最后,是青蛇被围困,还是蝴蝶被侵吞,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只是好像谁也没有很快活。

—哀中生艳。

—艳极,不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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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浮光掠影,他在镜子里找爱情

天光尚且熹微。天边有自由的鸟飞过,一声长啸,余音落进古老祠堂里敲下的木鱼肚中。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闭眼虔诚,手中的锤,一下一下,落在鱼脊之上。

长长的镜头自木鱼焚香而起,扫过男人威严的身影,又穿梭过斑驳的门框,其间掠过练枪时相视而笑的魏锋与程木青,掠过烟视媚行的袁梧衣,掠过指点江山的穆参商,掠过千万商贩、报童、黄包车夫、乞丐,最终定格在戴珣蜻蜓点水般吻过舞女的颊侧后意气风发的眉眼上。

《照影》第一版预告,出!

随后路演不断,许朝云跟着剧组跑遍了全国。

不过期间他还有别的工作,见缝插针般,徐琳将这些工作安排进他的路演途中。

穆幼庭来找过他。

那个时候,许朝云刚好做完一家杂志社的专访,妆还没卸,穆幼庭就顶着一身低调的工作人员装扮闯进了他的化妆间。

穆幼庭看到了浓墨重彩一张脸。

或许他天生就该妖娆下贱。

许朝云百无聊赖地看着锃亮的化妆镜,镜子里反射出的那个男人正看着他发呆。

然后开始了他自导自演的质问。

呵,许朝云斜着眼瞥了穆幼庭一眼,却只看到了他遮掩严密的半身,连个头都没看见,藏得可真好。

他只问了来人一句话。

“穆幼庭穆老师,你有什么资格呢?来说这些话?”

“我……你是我的同伴,我的后辈,我的……”穆幼庭说不下去了,他抱着脑袋蹲下身,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他好像丢掉了什么,遗忘了什么。

许朝云噌地一下起身,椅子发出“滋啦——”极刺耳的一声响。

他慢慢走到穆幼庭身边,也蹲下身,凑到这个男人耳边轻声问道。

“很奇怪对不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淡色的唇角微勾,好似温柔,许朝云对着面前垂头的男人高声喝道:“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来救你的啊,穆老师!”话语中是浸满冷意的嘲讽。

“不对……”许朝云的语调忽而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我或许应该这么称呼你。幼庭?我的……前,男,友?”

冷笑一声,许朝云一挑眉梢,尽显森森恶意。

“不,不……朝云!”穆幼庭猛然抬头,张开双臂欲要抱住许朝云,却只搂了一个空。

许朝云的身影在他怀中消散,又在离他几米外的地方渐渐浮现。

“不过,说实话我很意外,原来你最放不下的,竟然是我被绑架的这件事吗?”

他平静地叙述着,假装真的很意外。

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让穆幼庭的脑子瞬间变成一片浆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人就贴近,柔软的唇印上他的唇。

一触即离。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也没有任何的欲念掺杂其间。

仅仅是两唇相贴罢了,过往缺失的记忆就如汹涌的海浪,席卷了一切的真实与虚幻,只留下一地废墟。

“扑通——”穆幼庭失足跌落记忆之海,他在那里看到了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许朝云,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鲜活而明艳,像支只为他而绽的玫瑰。

“穆老师。”初见时,他的爱人神色拘谨。

“穆老师!”渐走渐近,他的爱人面露依赖。

穆老师……当终于找到逃出谢家的爱人时,他看到爱人的眼中忽而有了希冀之色。

他的爱人,苍白脆弱,却满眼是他,满心希望。

“幼庭!”

他知道爱人是在呼唤他,他听到是爱人在呼唤他!

他应该在此时转身,应该走到爱人的身旁与他一同面对抵挡敌人的刀与枪、剑与伤,他应该保护他、陪伴他,就像他的爱人曾经对待他那般。

可是他逃了。

黑色的风衣猎猎,摄像机的灯光在衣角下闪现,穆幼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背影。

“哎,那位先生,医院里禁止……”奔跑。

未等护士把话说完,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走道里。

消毒水的气味萦绕他身,陌生的风却在此刻温柔地吹来一点熟悉的玫瑰香气。是他禁锢又珍藏于心头的香气,在吸入的那一刻,让穆幼庭的理智瞬间崩溃。

被埋藏了不知有多久的思念迅速占满全身,鼻翼明明在努力地翕张,穆幼庭却觉得自己即将因为缺氧死去。

他的眼前突然如走马灯般闪过许多画面。

高中时收到的第一封白色情书,穆幼庭依稀记得上面还喷了一点雏菊香水,淡淡的,一如那几行娟秀的字迹;拍第一部片子时隔壁房间里男主和女十八号此起彼伏的叫唤,吵得他一夜没睡着;像个毛头小子般捧过第一座奖杯,哪怕被外人嘲讽那只是个野鸡奖,可那座奖杯也被穆幼庭牢牢地锁进玻璃柜子的最上方;最后,穆幼庭想到他第一次正视许朝云时,幕布前的人如一把锋利的艳刀,带着寒芒,手中却轻举一枝玫瑰,任由露水自艳红的花瓣脱落,缀上男人的脸庞。

穆幼庭堕落在这片浮光掠影的世界里。

是玫瑰拉着他堕落。

所以,他还不算错太多。

是这样子吗?真相就是如此吗?

原来他和许朝云是一对情侣,原来他没救出许朝云,原来他是个懦夫,他为了舆论为了自己抛弃了许朝云。

原来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他自以为的安静观察、无用保护、疯狂救赎,都是他的幻想!他的梦!

尚存温热的气在穆幼庭心头留下几道印痕。没有缱绻,没有浪漫,见到任务完成便想离开。

可被旧日甜蜜冲昏头脑的穆幼庭不想放他走,苍白的壁墙凭空而起,将许朝云困于这一方天地。

“朝云……”穆幼庭站在原地,希望要走的人能回头。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旧日里,利刃被丝绸般的质感所缚,像是入了甚是合宜的刀鞘,未捅破也未损坏,只是宣告了自己已为人所占有。

想起他的掌下也曾握住那一把相融相生的皮囊与艳骨,在风雨飘摇间展现出万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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