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云端坠落(9)

作者:何人逢其盛 阅读记录

被冷落良久的舞女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怒气与娇纵,就被那双深情凝望而来的眼迷住了,一个恍神,怒气已然消了大半,她妩媚地嗔了戴珣一眼,又露出一副娇媚模样,期待着这位风流美名传满整个上海滩的戴家三公子能够哄哄她。

戴珣有些无奈地扬唇笑了笑,状似安抚地用手轻轻拢了拢舞女耳侧调皮的碎发,神情是风一般的温柔。

只是还未等舞女的喜悦盈满那张脂粉铺就的脸,戴珣便松开了那只牵着人的手,一个转身,和早与他眉目传情过的另一位舞女开始共舞。

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二人,被留在原地的舞女羞愤地跺了跺脚,露出别样的娇俏,正好这一口的另一个少爷迎上来,邀她起舞。

又一对璧人滑进舞池。

舞厅里男男女女眉目传情,每羞怯的一笑都换来热烈的回应,台上的歌女宛转低吟,更是将旖旎情思隐若丝线,埋进每个人的心底。

一派歌舞升平,丝毫不见乱世光景。

一名坐在舞池旁沙发上的男人,身上一套笔挺的棕色西装,手上套了一双合宜的棕色手套,左手举起盛了红酒的酒杯,开始轻轻地摇晃。

舞池左侧的魏锋趁着跳舞的间隙去看,见到此景,心中有了数。

魏锋带着女伴在舞池里起舞,逐渐靠近早已被他瞄上的目标——戴家的三公子戴珣,然后“一不小心”,两人相撞了。

魏锋假装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质问:“你小子怎么回事,跳个舞还能撞人身上?”

戴珣正和美貌的舞女眉目传情,谁知祸从天降,听到这番言论,情也不调了,转身扬眉与魏锋对峙:“我也正奇怪,我在这好端端地跳着舞,居然也能被一低劣货色冒犯到。”

好不容易当上戴三少舞伴的舞女此时还牵着戴珣的一只手,上下打量了魏锋好几眼,发现没见过,便悄悄白了他一眼,还不禁在心里抱怨:从哪跑出来的家伙?好没眼色。

魏锋按照自己的剧本,在听完那些话后便装作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挥拳朝戴珣打去。

戴珣没料到魏锋一言不合就动手,脸上挨了一记。怒火上涌间,他松开舞女的手,朝着魏锋的脸招呼去,也就没听见士兵闯入舞厅后传来的阵阵喧嚣。

戴珣的招式在刀口舔血的魏锋眼中自然是花拳绣腿,但魏锋还是耐着性子与他过了几招,最后一把将其摁倒在地。

两条胳膊被人抓着按在胸前,两条腿被人用膝盖压住,戴珣整个人都被钳制着不能动弹,只能用满眼的怒意去瞪魏锋。

“你个蛮不讲理的混蛋!快放开我!”

琥珀色的琉璃珠中充斥着怒意,技不如人的羞恼和丢了脸面的气愤纠在一块儿,倒令那张娇生惯养的面容横生出一片艳丽的晕。

魏锋被晃了晃神,有些不自在地松开钳制住戴珣的双手,当然,他也确实是该松开了,已经有士兵注意到他这儿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名军官走近。

“这个混账,自己跳舞不小心撞到了人,却反咬我一口,还动手打人!”戴珣从地上坐起,怒气冲冲地瞪了魏锋一眼,甩着被弄得生疼的手臂,心中很是不悦。

“戴三少啊……”军官这时也认出了这位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戴家三少爷,神色一松,随即扭头上下打量魏锋:“你又是谁?”

也未等魏锋回答,军官便看向离得不远的那一圈舞女,问:“谁知道这人是何时进的舞厅?”

一个舞女被人推了出来,正是之前陪魏锋跳舞的那个,只见她怯生生地回应:“我不知道这位客人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我已经陪他跳了半个小时的舞了。”

“还有吗?”军官冷冷地看着舞女。

“还有,还有就是,这位客人答应我跳完舞就会陪我去饭店用晚餐……”舞女害怕地回答着,都顾不上羞怯。

军官回头又打量了魏锋一眼,冷哼一声,对手下的士兵说道:“继续搜!”

不近人情地搜查令人群爆发出些微骚乱,然后又被军队轻易镇压。

“咔——”郑导臭着脸喊了停,并且没有再来一条的意思。

终于过了。

许朝云一下便放松下来,不甚在意地用手揉了揉身上隐隐泛疼的地方。

这第一场戏就拍了四条,还被郑导说了好几次要收着演,同时表演要更加细腻,作为一名未成熟的电影表演者,许朝云压力很大。

而且,许朝云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徐远琮,他还不是被骂的重灾区,那个人才是。

作为演戏的外行人,徐远琮本就对表演这一艺术一知半解,往日的懒散在今日获得了它的报酬——来自郑木宜一次又一次的臭骂,幸而他尚不算蠢笨,积极地寻到了暂且应付镜头的“把戏”。

长舒一口气,徐远琮面上庆幸,心中却很明白自己的“把戏”不足以应对更多,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演员的“假装”都不够坚信。唉,徐远琮从未觉得演戏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明明往日只要用脸硬怼就行。

只是,徐远琮看着一旁坐在小椅子上翻看剧本的许朝云,心里也不得不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学吧,好歹也当过许朝云的前辈,他不信自己有那么差劲。

接下来又补拍了一些特写镜头。

刚刚拍戏时不觉得,现在徐远琮才明白比承受臭骂更煎熬的是什么。

是靠他太近的许朝云。

几层布料隔在两个温度不一的火炉之间,触碰间仿佛是隔纱探花,不太一样却也没什么不一样。再靠近些,仿佛就能感受到炉内枯柴燃烧、烈火滚烫的跃动,被温热过的气流在此地氤氲徘徊,要将两个炉子都包裹起来,与严寒的外世隔绝开。

幸而火焰只在炉子里烧,将炉壁都烧得发白了,也不会将披在外壳上的布料烧着。

不过时间久了可不一定,谁知道呢。

“咔——”郑导的声音响起。

两个人迅速分开,在退避间,一种隐约在空气中浮动的奇异氛围渐渐消散。

郑木宜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二人。二人对戏之间的那种奇特的张力,很微妙,他就说怎么看着总有些不对劲,现在二人一分开,果然,那种张力就消失了。

郑木宜摸了摸下巴,或许,他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种氛围,以此来增强人物的立体感和整部电影的情绪。

坐在一旁的穆幼庭扫了一圈三个人之间的反应,最终目光定格在许朝云的身上。穆幼庭知道,郑木宜已经注意到许朝云和徐远琮之间的奇特氛围并且想加以利用了。

“只是郑导,对不起了。”穆幼庭悄声呢喃道。他不仅要阻止郑木宜,还要将许朝云与徐远琮之间的一切,都打破。

此时的二人还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多年的僵局会因外人的插入而被打破,而这稳定的局面一旦破了,随之而来的汹涌浪潮会不会将人淹没,抑或是让人变得更清醒,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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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艳鬼应当享血食

许朝云回到酒店,心中隐有不安,即便他冷静地做下决定,要忘记徐远琮,但面对戏里那般贴近的距离,许朝云发现自己并不能真如对待陌生人一般,做到无动于衷。

哪怕他已经不会再为徐远琮心动,但总归曾经相交相识过。

被现实里的情绪影响,再带到戏里,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于演员而言,都是很致命的。

剧本被翻开放在许朝云的膝盖上,手指描摹着一行行端正的字迹,许朝云努力抛开一切让自己沉浸其中。

戴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出生富贵却因并非嫡长而从未遭人重视,长大后吃喝玩乐纵情声色也得不到家人的一句责骂,或许在戴家看来,养着戴珣,无非是养着一个联姻的工具罢了。而这些经历,也造就了戴珣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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