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兄(67)

作者:涛涛污水 阅读记录

陶知重重点头,在警察和邻居都离开之后,他回家拿了自己的手机和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的赵景深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做家教老师,今天下午四个小时都有课。

很久以前,在陶知第一次说“你有钱也是父母的”这句话后,赵景深就开始在外面赚钱了,他做很多,简单点的就是家教、帮人改论文、做校对之类,难度大点的还会给人去做一些策略分析,时评等等,业余时间他也在自学金融,希望能更好利用父亲留下的这笔钱——当然,都是给陶知预备的。

今天带的小孩儿是个看似认真实则神游天外的孩子,赵景深讲得很累,中间抽空出去给陶知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但他并未在意,上完课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回程的路上他在地铁上打开了家里的摄像头,客厅里空空如也。

陶知大概在卧室睡觉吧,他揉了揉眉心,准备拐去后街巷口给陶知带一份桂花蜜藕,他想象着陶知吃到这样东西之后会不会久违地露出笑容,他也想是不是该带陶知出门走走,或者他们应该坦诚相对谈一次,陶知的状态不好,他知道。

他只是怕他离开而已,他错了吗,或许是,那既然已经错了,就继续错下去吧。

然而,赵景深提着打包好的桂花蜜藕走到家门口时,却只看到了虚掩的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拉开门走进去,屋内昏黑安静,哪里还有陶知的影子。

赵景深的第一反应是冲出门去,他甚至等不及电梯想要从楼梯走下去,但就在他走到空洞的楼梯间时,他又猛然顿住了,陶知在哪儿?

此时,陶知已经来到了火车站,他买了最近一趟去往张文骏家乡的火车,然后在窗口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13个小时的路程,只要迈上去,就能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检票下去的时候,陶知回头望,车站的牌子上写着“临海西”,他心中酸涩,一幕幕往事如同迅速开过的火车一样带着风远去,连带他抚养陶勉的六年。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想的,他亦无法判断自己的心,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并且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赵景深。

坐上火车,陶知没有再往窗外看,他拉黑了赵景深的号码,删掉了他的微信,随后,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无声地说:“勉勉,再见。”

一如当年送陶勉离开时。

陶知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张文骏的老家,这是一个南方小城,气候湿润,阴雨绵绵,陶知一下车就被雨丝打了满身,他在火车站买了一个便宜的雨衣,又随意吃了些饭,便直接来到了张文骏的家。

老旧小区的墙面垂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陶知仰头看看,心里吁了一声,然后便顺着苏业洲给的地址,径直上到了张文骏的家门口。

中午一点多钟,大多数人都在吃饭或午休,陶知站在门口的时候犹豫了几秒,但最后还是冷静地敲响了房门,里面响起一道中年男声,问:“谁啊?”

陶知吸一口气:“我是张文骏的朋友。”

张家父母显然没有什么计较,很快开了门,一见面生的陶知,张爸爸微皱了皱眉,说:“你找文骏吗?他不在家里。”

陶知语出惊人:“我是他前男友。”

张父瞪大了眼睛。

直到张父张母和陶知三个人坐在一处,气氛也久久没有缓和下来,陶知不愿再等,道:“您应该知道他有过男朋友的事情。”

陶知之所以如此肯定,是他曾经听过张文骏给父亲打电话,话里话外就是我谈男谈女都和你们没关系,不要干涉我的自由,所以虽然这件事情很突兀,但陶知知道,张父张母并不难接受。

良久,张父先说话:“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是觉得我拆散了你们吗,孩子,我和你说句真心话,我……”

“不是。”陶知直接打断张父,“张文骏欠我五十万,我是来讨债的。”

张父不可置信地看着陶知。

“当年他在延村支教时候我们谈的,他骗我说想给村里建一所学校,我以为他有心,向人借了五十万给他,又跟他离开村子去了省城,中间来来去去两年多,结果学校没影子,钱还被他赌光了,然后他走人,我们就这样分手,我来,就是来要钱的。”

或许是在临海见过的人事和经历的波动太多,陶知说这些话的时候异常平和,他三言两语叙述清楚,见张父张母只是面面相觑,他就打开手机将证据翻出来给张父看,并提出自己的条件:“你们的儿子你们最了解,如果不信,也可以直接打电话,我和他当面对峙。”

他翻到法院的起诉书,道:“我已经把他告上法庭了,如果你们还钱,我就撤诉,不还,我不但不会撤诉,还会在你们门口拉横幅,上面就写,我是张文骏的前男友,我被他骗了五十万。”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陶知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尊严可言了,曾经那样害怕流言蜚语的他如今也能自如地践踏自己,张父张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说:“你、你叫人看笑话啊!”

“我不怕啊,这里是张文骏家,是你们家,不是我家,我不怕,何况就算是我家我也不怕。”

当年一厢情愿跟着张文骏离开的时候,就没有脸面可言了。

张父张母都是读书人,纵然已经气得脸色阴晴,也终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张父起身去给儿子打电话,谁知那边的张文骏正喝了个烂醉,接了电话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气得张父差点扔了手机。

但转过身,他又只能敛去怒气,说:“他的钱你找他要,我早都不想管他了。”

陶知知道给对方的父母施压并不是君子所为,但他不是君子,从遇见张文骏被他欺骗,又遇见赵景深又被欺骗之后,他就已经变得像他们一样无耻了。

“我曾经打过五十万在张儒的账号上,合着之前的五十万总共是一百万,但现在我不要一百,只要五十,既然是叔叔你的卡,那你就得负责任。”

陶知巧妙地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了,让不知实情的张父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开始辩解,接着述说张文骏的恶行,最后甚至掉了眼泪,说曾经那么有出息的孩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全程中,陶知都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搭话,只提要求。

他们谈了三个多小时,最后,精疲力竭的张父张母答应了陶知,说:“为人父母,才是自作孽。”

这么多年,张父张母给独子张文骏也攒了不少钱,但自从张文骏赌博开始,他们就不会轻易将钱给出去,谁知道这钱不从家里出,就从陶知这样的倒霉蛋身上出,兜兜转转,还是父母去收拾这一地的烂摊子。

离开的时候,陶知已经收到了钱,这比他想象中容易很多,他走出小区,走在黄昏下,觉得自己从逃出临海到要回五十万都顺利得难以想象,他又想,这也正常,毕竟他受了这么多的伤害,他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受伤害的人。

在第二天去往延村的火车上,陶知将钱打给了钟母,从此一笔两清,谁也不欠谁。回到老家之后,陶知补办了身份证,随后马不停蹄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陌生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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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以前的陶知就是太怯,太要脸面,现在他真的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没有束缚的自由。

第52章 3 寻找与逃离

下一个目的地是西南边界的普通小城市,是陶知在地图上随便选的,因这里离延村和临海都远,他便将身份证的邮寄地址写在这里,短暂住了十几天之后,新的身份证就到手了。

拿到身份证的时候,陶知看着上面眼神平静的自己,觉得前尘往事好像不是这辈子一样,上一个身份证还是他有陶知的时候拍的照片呢,那时候他才十七岁,如今,也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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