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住在垃圾桶里该怎么办(38)

作者:逢清 阅读记录

曾经的他总是要去百般地讨好着那些男人,还要时时刻刻地服侍伺候着,这样他才会得到一笔资金。而现在的庭芳活得有了些尊严,因为关少卿在物质生活上是极为慷慨大方的,所以庭芳不再似以前那种被当作泄欲对象,被当作玩物的样子。

即使他知道关少卿和以前的某些男人一样,会拿他去换取一些利益,可到底来说关少卿对庭芳来说是不同的,曾经的那些男人那样做他心底毫无起伏,觉得无所谓,可是对于关少卿将他送给别人换取利益时,庭芳是难过的,但又能理解,甚至产生可以为关少卿心甘情愿付出的想法。

他过去的那些男人根本不是能够和关少卿做对比的,关少卿太让他着迷了,从十年前的第一眼开始,到再次相遇的现在,他的心脏仍然为他跳动,不知何时才有结束,果然是年少时的心动,如此的精力旺盛。

庭芳不再为生计而奔波,于是他开始贪心了,他从内心里期盼关少卿可以认出他,并对他产生感情。同时他又在控制着他这种欲念,因为他知道初次见面的关少卿的温柔他不会再看见了。

庭芳时常想他爱的到底是他第一次看见的那个关少卿,还是如今的关少卿。

庭芳一个人坐在大堂角落里,望天路茶楼与其他茶楼不同的是这里不仅卖茶,还卖有甜点。沈庭秋端着甜点碟子走向庭芳。

那时,庭芳享受着以往从未享受过的下午茶时光,他手里捧着从茶馆书架上拿下的《夜莺与玫瑰》,阳光从他手边擦过,划到白色的书页里,接着又穿过书页落在了木桌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盏茶,绿色的茶汤随着烟雾伸到半空,与阳光产生纠葛。

纠葛了许久,茶水的清香跑到了庭芳脸上,但那光芒不曾降临到他身上,因为光芒早与茶香分道扬镳。由于茶汤与阳光缠绵时间过度,半路上茶汤温度流逝烟雾消散,自然不会再卷着阳光去到庭芳那个地方。

烟雾与光线随着茶汤温度的消失而破裂在空气里,就像炸裂的泡泡一样。然而庆幸有一阵微风,将那最后一丝茶汤的味道吹给了庭芳。

吧嗒一声,装有甜点的碟子落到桌上。茶堂里很安静,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庭芳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了依旧身穿白色西装的沈庭秋。

沈庭秋坐在庭芳对面的椅子上,阳光一下子全撒在他身上,整个人连带着白色衣裳都变得耀眼。

庭芳穿着月白的交领长衫,因为处在阴影里,长衫也好像变得灰扑扑,犹如盖上了一层风吹日晒后的灰色薄膜,与沈庭秋的绚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好在庭芳生来足够洁白,处在阳光下的沈庭秋的肤白才及得处在阴影里的他。

第三十六章 同入帐中惊方休(一)

沈庭秋坐下后,看着对面拿着书本的庭芳说道:“原来庭芳先生也会看书啊。”

庭芳将书本合拢,放在桌上,跳到阳光里的红皮书就变得更加艳红,他抬眸看着沈庭秋说:“打发时间而已。”

庭芳很淡然地说着,其实他懂得沈庭秋话里暗含的嘲弄。一个卖弄风骚的人又怎么会看书。

“夜莺与玫瑰。”沈庭秋看着书名念了出来,“只是可惜,那朵玫瑰花被抛在了街道中心,然后被车轮碾得稀碎。”

“他用自己的鲜血去染红一朵玫瑰,可是用生命换取的美丽却落入毁灭里。他美丽醉人的歌声被玫瑰树、月亮、大地、牧童、芦苇所聆听,然而那时的青年学生正在睡梦中,一无所知,直至最后他所剩下的只有那插在心脏上的尖刺。”沈庭秋忽然靠向茶桌,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看了一眼书名,又看向庭芳,他道,“你说,要是夜莺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夜莺用生命换来的青年学生示爱的玫瑰花,最后被青年学生扔在了大街中央被碾碎。沈庭秋想到这儿都觉得讽刺。

庭芳看着书页微卷而无法关合的本子,它散乱着就像一朵慢慢绽放的玫瑰,张开停留的那一页,上面写有那样一句话——仅是要你做一个忠实的情人,因为哲理虽智,爱却比她更慧;权力虽雄,爱却比她更伟。

庭芳淡淡道:“夜莺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他会无法面对,然后再次死去。”沈庭秋轻笑道,“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庭芳没有假设夜莺还活着,就是在逃避着那后面的残忍事实,他说死了就是死了,是在说无论如何夜莺都会死去,命中注定了那个结局。

“这个故事里你就是那只夜莺,程辞就是那只玫瑰……”沈庭秋又靠回椅背,他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但庭芳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那青年学生就是关少卿,青年学生倾慕的对象就是苏晚。

玫瑰里流淌着夜莺的血液,两者同脉同根,就是程辞与他。沈庭秋在暗示他,暗示那晚的事情与关少卿或者与苏晚有关,也暗示着他是毁人的帮凶。

是他间接地将程辞送到了幕后之人的手里,然后程辞会和那玫瑰一样拥有同样的结局,一样的被碾碎。

所以他是间接犯罪的凶手。

就像夜莺是玫瑰命运的缔造者,因为夜莺为了纯真的爱情让玫瑰诞生,最后使得玫瑰在爱情里破碎。

庭芳望着窗外,窗外的马路边有很多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片刻后,沈庭秋问庭芳舍得吗?

庭芳扭回头,疑惑地反问:“舍得什么?”

沈庭秋没什么表情,冷着的一张脸无形中给人施加着压力,他眼神凌厉,说:“怎么舍得抛下程辞。”

“因为……”因为夜莺都死去了,还怎么关心玫瑰的死活呢。

庭芳也惟妙惟肖地学着沈庭秋的样子,说着就停顿下来。

庭芳轻笑一声,平静地反问沈庭秋:“你猜猜为什么?”

沈庭秋向来潇洒从容,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一点都不见庭芳的气,倒是瞧着庭芳模仿样,露出邪魅一笑。

他含笑轻松道:“因为嫉妒,因为厌恶,因为仇恨。你是你母亲与表哥结合的产物,是她最厌恶的存在。从小被抛弃,饱一顿饿一顿,懂事之后才知晓自己为什么受尽白眼。没有读过几年书,连初中都没有上过。你憎恨母亲生下你,抛弃你,让你像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洞里见不得光,一出门就人人喊打。”

沈庭秋唇红齿白,勾唇一笑便有些少年气,他抬头扬目,眼睛带着些下三白,看起来有点凶。

沈庭秋越说,庭芳脸色越铜青,笑容僵在脸上一瞬后消散不见,纯净洁白的手指在长衫上抓出印痕。委屈在心里荡了几千回,最后又放于深地。

庭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气息呼出,眼睛慢慢睁开,眼里情绪全无,就像被旷野上清冽的风拂过,变得澄净。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从小听到大。”

“是吗?”沈庭秋问他。

茶堂里的谈话声少了些许,但又多了些收捡茶碗的碰撞声。

“是。”

“庭芳先生还真是淡然。”沈庭秋顿了几秒,接着道,“你知道你母亲有精神疾病吗?”

庭芳面色苍白,他诧异地看着沈庭秋。

“好像是精神分裂症。”沈庭秋这样说道,“所以不用只觉得自己苦,他的日子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好。”

沈庭秋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和你一样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可他没有像你一样堕落。他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嫉妒什么,你现在的处境都是你咎由自取。”

轻飘飘的话去诛了庭芳的心,他不断地扣着自己的指甲,指甲破开,漂亮的指甲便染上了鲜血。

沈庭秋说这话却忽视了庭芳自身的原因,即使庭芳没有眼界狭隘,没有被嫉妒与憎恨蒙蔽了双眼,他也不可能像程辞一样光鲜亮丽。

程辞很苦,可以有过改变人生途径的幸运,而他不是,他回忆起过去,他当真是愿意自甘堕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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