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琳很激动，她给程续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不用等到期末，十万先预付了，挂电话时诚心夸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还确实有一套。

程续答她：周泽很优秀，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让身边人可以仰仗的人。

……

其实那天程续和张汪两人的家长谈得挺好，唯独最后提出让周泽和两个孩子一起补课时被拒绝了。

他不解，问为什么，明明三人看起来很紧密。

张父回得很含蓄，但汪涛的母亲，这个十几年前还是打铁匠的老婆，乘着地产蓬勃发展的东风，成功蜕变成董事长夫人的女人，给出的答案就很直接了——

烂树枝上结的烂果子，品行不端得很，孩子读不好书就是受他影响。

就这只言片语的信息让程续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子挨了揍只能向自己求助，原来不是怕父母看到担心，也不是怕被父母责难，是因为根本没人搭理。

这个非要给他钱、想方设法送他车、不爱读书却要找他补习的男孩，不是挥金如土的小纨绔，不过是个泥潭里挣扎的孩子啊。

……

后来，程续旁敲侧击和周泽谈过一次，他说：别活在别人的故事里，人要有自己的故事；也别抱怨命运，除非你已经拼劲全力。

这种“鸡汤”放以前任何人对周泽说都只会换来他呵呵的冷哼，但不知是因为两人聊天的那个深夜风足够悠、月足够明，还是因为程续声音里浓浓的惆怅，亦或仅仅因为说话的人是程续，这两句话深深地烙在了周泽心里。

……

时光荏苒迭代，中考转瞬便至，周泽并未如愿考进班级前三，他考了班级第五，年级二十一，语文成绩只擦到了中位线，但他在十几次的大测小测中突出的理科成绩一定程度的奠定了他的学霸地位。

这一整年，几乎天天跟着周泽，在程续家蹭饭的张文静和汪涛变化也很大。

程续告诉张文静：青春转瞬既逝，丰富的知识和有趣的灵魂才会让一个女人有持久的魅力。

但爱情似乎抢先于知识储备，占领了张文静的心，她官宣爱上了程续，伤了很多少男的心。

为了与学霸般配，张文静认认真真读了大半年的书，擦着一中的录取线考入了高中，她的父母第一次发现了“追星”在她身上的积极作用。

汪涛的学习依然不尽人意，但每天跑步、周末雷打不动去健身房的他精瘦了，高了，敢和陌生人对视了…

在大量的阅读和体能训练中，依然结巴的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彻底改变了。

……

周泽忙中考这一年，林熠高三，不知是因为他自己太忙，还是因为周泽住在程续家离学校不过几分钟距离，他没再找过周泽的麻烦。

有那么一阵儿，周泽觉得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林熠已经能找到别的方式发泄情绪，准备放过他也放过他自己，然而并没有。

中考最后一天，周泽远远就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林熠。

张文静拽住他的胳膊：“我给程续哥哥打电话？”

这一年，遇事找程续哥哥已经变成张文静的口头禅，她就差花钱雇两假流氓骚扰自己，让程续给她提供一对一的保镖服务了。

汪涛把鼻子上的眼镜推了推：“不怕，我们，我们，有两，两个人”

张文静习惯性炸毛：“我不是人？”

“没事儿，他不会挑这个时候过来和我打架的”，周泽很了解林熠，大白天当众表演以大欺小，还真不是这人的风格。

……

校门口正是热闹时，接孩子的家长、考完后呼朋引伴三五扎堆的学生把方寸大个地儿围得密不透风。

林熠径直走到周泽面前，用一种刚好可以被周遭人听得到的音量，不紧不慢说道：

“真会傍啊，你他妈比你妈还牛逼，只要好用连性别都可以不挑剔。”

周泽愣了两秒，脑子里山崩一般轰一声巨响，拳头已经先于意识挥了出去。

林熠抬臂阻挡，周泽拳头一沉抬起胳膊肘重重挥在了他的额角，林熠不退反进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周泽条件反射般狠狠踩在他的脚背…

两人动手在电光火石间，招招不留余地，像宿敌也像困兽。

周泽从七岁就开始被林熠揍，冬天被泼水夏天被剥衣，被笔尖扎透过手指被砖头敲裂过脑袋…

他从无力反抗到勉强能反抗，到把林熠怎么出拳怎么上脚摸得透透彻彻，但他从未在被激怒时主动出过手，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活该被侮辱、活该受着。

但今天不行，因为今天被侮辱的除了自己还有程续。

这一架，周泽不像过去的周泽，林熠也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失了一向的游刃有余。

直至汪涛冲上前挨了一拳鼻血长流，直至对战双方都挂了彩，直至张文静后知后觉大吼一声：“你他妈瞎说什么胡话！”

站在附近观战的学生、几米相隔的门卫、等在不远处张文静他陈叔、还有被林熠嘱咐过不许轻举妄动的司机保镖蜂拥而上，把两人分开了。

……

周泽被张文静和汪涛半推半拽架上了车。

“你，你别把，把他的，把他的话，放，放，放心上”汪涛低声宽慰他。

周泽漠然摆摆头，用左手握住自己因为过度用力抖得无法自抑的右手。

他一直没有学会该怎么样面对朋友的宽慰，甚至没有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在他极度渴望被人保护、向人倾诉的时候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等有了，他却已经习惯将委屈和恐惧全全藏在心里。

……

张文静神经大条惯了，不用几分钟就把周泽刚和人干了一架又被当众侮辱了一通的事儿消化完了，车刚开进小区，她扭头看着周泽可怜兮兮说：

“哥，我后天生日party，记得一定要把程续哥哥叫上啊！”

她只比周泽小三天，叫“哥”的时候无一例外是因为有事相求。

“你生，生日，不是正月，初十？”汪涛这个老实人不明所以。

张文静撇他一眼，眉毛挑得就快立起来：“我生日，当然是我说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

周泽本郁郁的情绪被她这么一闹倒是淡了，冷言冷语道：“那你能想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吗？程续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有可能出来参加你的party吗？”

“对啊！”张文静恍然大悟“我可以送上门过。”

陈叔听得一个急刹车，一车人都跟着心惊肉跳地猛地往前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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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周泽的心猛然一荡

张文静指定要到程续家开生日party，而且还要求现场有惊喜，这意味着她只负责像公主般亮相，其余一切事务皆由周泽和汪涛两个“杂役”搞定。

任务分工她倒是提前做好了，汪涛负责采购，周泽负责外联和场景布置。

所谓外联，不过是把她这荒唐的行为做合理化包装，取得屋主同意罢了。

还好，“屋主”同意是一定的。

程续的父亲和孩子打了半辈子交道，喜欢小孩得很，每每看到这几人杵家里，他干巴巴的脸总透着欢快的神情，眼里的神采也是不同的。

汪涛定了个多层蛋糕，两人一起取蛋糕时，他问周泽一个技术问题：“到，到时，插多，多少蜡烛？”

和张文静有关的问题，汪涛永远事无巨细，生怕一个失算就让她不满意了。

周泽不假思索道：“十根吧！”

他十岁转学认识张文静，她在他心里一如当初那个傻不愣登的样子。

但纵然她脑子里再傻再愣的想法，他也会尽量帮她达成，毕竟张文静是第一个不顾父母老师反对坚定站在他身旁的人，虽然她理由很可笑——

长得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电视剧里坏人不是丑就是怪。

……

200支玫瑰、一箱高低参差形态各异的玻璃花瓶、两大包气球、打气筒、各式祝福贴纸从出租车的尾箱搬下来再被周泽一趟趟挪进程续家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