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48)

李渐鸿一怔,说:“你小子还吃醋了?”

段岭笑了起来,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是说说,当然,李渐鸿也知道,他只是说说。

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会的。”李渐鸿漫不经心道,“是爹欠了你,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来替你位置了。”

段岭的手一抖,李渐鸿却道:“哎哟,当心。”

段岭一腔复杂情绪登时烟消云散,只得又低头小心地给李渐鸿掏耳朵。

“这年头莫要说后宫。”李渐鸿道,“哪怕是自己的孩儿们,也要争宠的呐。”

段岭:“……”

段岭总是被父亲揶揄,李渐鸿却正色道:“爹明白,爹从前也和你四叔争宠来着,太正常了。”

“四叔?”段岭问道。

掏完耳朵后,李渐鸿满意地坐起来,解开套马的车杆子,拍拍马背,朝段岭说:

“既然出来了,便去散散心,想去不?”

段岭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了,登时欢呼一声,知道李渐鸿这么说,多半也是想去玩,当即过去让他扶上马,问:“过夜吗?”

李渐鸿说:“随你。”

段岭:“回南方的家吗?咱们从前的家在南方吗?”

“是罢。”李渐鸿说,“但如今不是了,你想回去?在上京待得气闷了?”

段岭骑在马上,李渐鸿在他身后抱着,不疾不徐地朝南边走,春光明媚,和风习习,万物复生。李渐鸿自来上京后已有近一月,这是他们第一次长途旅行。

段岭问:“那去哪儿?”

李渐鸿答道:“去会一会爹的一位老友,向他请教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段岭觉得十分有趣。

李渐鸿答道:“关于天命的问题。”

段岭:“……”

☆、言传

段岭有点兴奋过头了,和李渐鸿在一起的时候,人生是无拘无束的,天大地大,无论跑到哪里都不担心。而李渐鸿还偶尔会让他控马,朝着平原上一通乱冲乱跑。

“自己骑会儿马不?”李渐鸿饶有趣味地问道。

段岭有点想试试,他还从未独自骑过马,然而李渐鸿若不护着他,他又有点怕。

“来罢!”李渐鸿翻身下马,随手一拍马臀,马匹登时嘶鸣一声,冲了出去,段岭吓得大叫,转头喊道:“爹——!”

李渐鸿朝他挥挥手,打了个唿哨,战马便飞身跃起,越过小溪,飞驰而去。段岭连声大叫,起初觉得刺激,然而回头时李渐鸿已不见了踪影,登时惊慌起来,尝试着调转马头,战马却不听命令,段岭大惊,喊道:“别跑了!爹!爹你在哪儿!”

战马冲进了一片树林,段岭险些摔下来,紧紧抱着马背,带着哭腔大喊。

“爹——!”段岭喊道,“你在哪里?!”

唿哨声抑扬顿挫地一收,李渐鸿出现在树后,笑着看他。

段岭险些背过气去,忙下马来,紧紧抱着李渐鸿。

“它叫万里奔霄。”李渐鸿拍拍那神驹,神驹便低下头,打了个响鼻,蹭蹭段岭,段岭这才松了口气。

“是乌孙马。”李渐鸿一手牵着段岭,另一手扯起缰绳,解释道,“爹在祁连山下救了乌孙王一命,他们便以这马为谢礼。”

“跑得真快。”段岭说,“险些将我甩下来。”

李渐鸿说:“逃出雪漠时,是它救了爹一命。”

时当正午,李渐鸿与段岭在树林中穿行,段岭见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果子,问:“这是什么?”

“女儿果。”李渐鸿随意一瞥,说,“太酸了,路边的山菌野果不要乱吃,越是五彩斑斓的东西,就越容易有剧毒。”

“我不吃,这又是什么树?”段岭有着非同寻常的好奇心,他渐渐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无论朝李渐鸿问什么问题,都能得到一个有信服力的解答,而不是郎俊侠式的“不要问,以后你就知道了”。

“胡杨。”李渐鸿答道,“小时长得像柳,舒展开后极其耐旱。”

李渐鸿几乎无所不知,段岭心想还要读什么书,有事不解问爹不就行了。

段岭又问:“今夜咱们要在外头露宿么?”

“那可不成。”李渐鸿正色道,“日落前,想必我儿是能在怀德吃一顿热饭的。”

段岭:“怀德是哪里?”

“信州的一个地方。”李渐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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