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411)

司机劝道:“说不定早回去了。”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接通后杜寅的声音脆生生响起:“爸爸,武叔叔回来了。”

总算可以确定那小子不是又被人绑架了,杜佑山松了好大一口气,“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到家时夜已深,家里黑漆漆的,大概都睡下了。杜佑山憋着一团怒火要去和武甲较劲,蹒跚地挪进屋,轻声合上门,摸开电灯开关,客厅里骤然亮堂,他眯眼适应片刻,转过玄关,吓了一大跳——武甲坐在沙发上,穿着早上出门时穿的那套衣服,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杜佑山冲过去,压低声音质问:“你去哪了?”

武甲没回答,他盯着杜佑山,瞳孔却没有焦距。

“我问你去哪了!”因为怕吵孩子,杜佑山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手机怎么不接?”

武甲还是没说话,他偏了偏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杜佑山的眼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

杜佑山见他这状态很不对劲,完全和早上出去时判若两人,不由十分心慌,摔下拐杖双手捧着他的脸,陪着笑脸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武甲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嘴唇一开一合,抛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我找到周烈了。”

犹如当头一棒,杜佑山脸上的笑容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无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武甲眼神嘲弄:“怎么不可能?我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杜佑山一把将武甲抱在怀里,紧张得语无伦次:“不管你找到的是谁,那不是周烈,不是!”

武甲推开他,站起来怜悯地俯视着他,“杜佑山,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一旦我找到周烈,谁都不能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杜佑山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分辨出这是梦还是现实。不是现实,是那个经常在夜间把他骇醒的噩梦——

武甲不停往前走,他在后面追着问:“你要去哪?”

武甲头也不回,“我找到周烈了,杜佑山,再见。”

这是梦!

杜佑山给了自己一巴掌,还来不及确认疼痛是否真切,抬眼却见武甲往门的方向走。“武甲!”他惊恐万状地扑过去抱着对方,重复梦里他说的那句话:“你要去哪?”

“我找到周烈了,”武甲神情木讷,“杜佑山,再见。”

“不可能!”杜佑山不顾一切地抱紧武甲,唯恐一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的挚爱,他绝望得声嘶力竭:“不可能!他早死了!”

这句话喊出来,杜佑山陡地清醒过来,浑身热汗瞬间换上冷汗,顺着脑门和脊梁淋漓地往下滑。

一件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瞳孔蓦地收缩成一个针尖。

“说,”武甲竟然在笑,他举着一把枪,枪口对准杜佑山,笑得落寂而凄凉,“再说一遍。”

当年彭爷对周烈青睐有加,多次在各种场合直言周烈乃帮派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人暗里不服,觊觎接班人的位置,在周烈交易的货里兑了假,条子龙最先得到消息,没来得及向彭爷报告就率几个亲信追到交易地点意欲阻止,哪料还是迟了一步,双方由摩擦升级为火拼,枪声雷动,子弹飞射。周烈在手下的掩护中钻进车里打算逃离现场,还没发动便被对方的车撞翻了。

整条街火光四射,一片狼藉,条子龙在火线上穿梭着寻找周烈,扒开支离破碎的车门,他辨认出压在车里,如浸了血的兄弟!

“周烈!”他喊了声,徒手剥开烧得火热的钢板,爬进去抱着周烈,使出蛮劲往外拖。周烈中了好几枪,大动脉破裂,血流如注。

“我不能死……”周烈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拖出两条可怖的血迹,他无力地握住条子龙的袖口,眼中没有了生气,“我爸,我老婆,他们没我不行……”

条子龙奋力拖动他,“别说了,撑着点……”

不远处轰隆隆作响,腾地冒起冲天火浪,一块燃烧的钢板从天而降,强大的冲力撞得车子连退几米,顶上的碎片轰然往下砸,条子龙的亲信嘶喊:“龙哥,这里不行了——”

零碎滚烫的残片压住两个人,周烈只剩下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他仰望着残破的车顶上露出的一小片天空,一向刚毅坚忍的眸子里隐约有泪光。

条子龙被砸得浑身是血,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紧牙关箍紧对方,一脚踩在废墟上借力玩了命的往外拖:“啊——啊————”饮血盟誓,兄弟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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