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25)

柳三连连摆手:“别介,我就一粗人,干不了精细活,你还让我码砖我还塌实些。”

后来餐馆的老板竟也亲自来了,亲自让酒,笑的殷勤,可看着这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亲热地搭着妞的肩膀,我心里更是望下一沉。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我这个当众落她面子的人如今自取其辱,无地自容,可她没必要把自己也赔进去——

出来后,我对三儿说:“我看着今那老板不什么好东西,对个打工妹会那么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三儿,我如今和妞妞说不上话,你多提醒她些,小心别人打她主意。”

三不以为然:“别老把人想这么坏——以前你可不这么看人。”

我不说话了,我也不想这么看人,可是进城这么久了,还象以前那么单纯那我也白活了。

三儿总和我说他对工作很满意,他能挨苦,可他过着什么日子我能不知道?只能一有空就带他出来吃饭,没扒几口饭呢,他就火烧屁股似地满口饭菜地跳起来,拔足飞奔回去,一面还远远地含糊不清地说:“工头看着呢,不能超过十分钟,哥,你那么忙也别老跑这了!”

我怎么能不跑?三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他为我打落牙齿和血吞地熬,我怎么能有一刻放的下他?!于是我几乎是学校,工地,夜总会三地一线地跑,脚不沾地,有些课上不了,幸亏秦商宋瑜他们帮我替点,否则今年的奖学金我是不要想了。宿舍里小秦子也没少抱怨我:“你就忙吧,王嘉禾,我看你期末考试怎么考!三儿自己难道不会吃饭?有你这样事事操心的哥哥么?”说是说,他照样帮我整理好笔记,画好范围,他知道我比谁都需要这笔奖学金。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我有三儿这样的爱人,有秦商这样的兄弟,该知足了。

周五晚上我没轮班,回宿舍时没一个人,我赶紧冲了凉换了衣服就望工地奔。到了大通铺,我才知道他们今晚难得不要上工,好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牌,我找不到三儿,随口问了几句,却没一个回答我,更有的还抛了几个白眼过来。我只能再到工地去找,直到砖垛那,才见到那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在惨淡的月光下,举步为艰地蹒跚着。

“三儿!”我抢前一步,他见是我,身形一晃,沉甸甸的担子差点摔了下去,几块红砖从担子里滚了出来,在地上摔地粉碎。

我把他的担子卸下,一指边上一人高的砖墙:“这都你堆的?为什么只你一个干活?!”

“今天的工没完成,晚上要补完,否则工头就要我走路了。”我看见他敞开的胸膛上隐约的几道深刻的淤痕。“好端端你怎么没完工?”我冷道,“他们欺负你了?”

“我平常老抢活干,他们早看我不顺眼了。”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苦笑着说,。“中午几个人围在路边吃饭,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进银行办事,骑着辆簇新的自行车,那几个人就动了邪念,我不让他们偷,穷归穷可不能歪路上发财,他们不听,我就说他们敢做我就报警……后来,他们几个把我拖到草丛里,挨了好几下打——等我挣开他们跑出来,那车已经不见了,那个学生哥出来,着急气愤地又哭又骂,我想起那年我爹病重了,娘把种猪卖了,拿这救命的钱去镇上买药,却被人偷了,我爹活活疼死在炕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凭自己劳力做事不好么?偷鸡摸狗的有什么脸面再做人!”

“只有你才这么想!”我心疼急了,这个不知变通的倔强傻瓜!“为什么城里人讨厌这些民工?因为他们偷窃抢劫甚至杀人什么都做!可谁愿意?都是被生活逼的!一天才几块钱工钱,还要养老婆孩子,这些人都是穷疯了的,你犯的着和他们捍上?!这个社会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清明风气的,你要做的就是别管这挡破事!那些人自甘堕落,他们是人渣而你不是!”

“我做不到——你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做这不要脸的勾当——我做不到!”他的声音硬起来了。

我没再说话,一甩手把上衣脱下,推开三儿,光着膀子一担一担地担砖,比怒气更深的是自责——要是我有点用,我能有钱,我还会让三儿受这苦么?!

“嘉禾,你别这样,我不累的……”三儿缓过气来,忙靠近我一面擦着我额上的汗一面急道,我铁青着脸,没理他。直到我们一起把砖都担完了,我坐在砖垛上直喘气,我只做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而三儿呢,却天天干这样的活,吃的是猪食,住的是狗窝,处的是一群猪狗不如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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