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46)

“再问你最后一遍,蛊王在哪里——说还是不说。”

封闭的空间一丝风都不透,又热又闷又脱水,再加上江老头不间断,歇斯底里得狂吼,逼得我接近崩溃的边缘。

“说……什么……!”这老头要的蛊王是一女的,可钱空是一男的,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我说了也无益。干脆,不说,就当是自己杀了人的报应吧!

“你……你别逼老夫,老夫可不是吓唬你的。”

哎!可惜啊,我脑袋发晕,错过了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嘴巴里好腥,什么东西?那么苦涩,就算我饿死也不会想吃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头上绿荫光斑,笔直朝天的老竹将阳光分散撒至地面,面前是一间用棕色老竹搭建的竹楼。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有点熟悉,又有点怀念。

从竹楼里出来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苗疆男人特有的土衣,头上还扎着墨兰色头巾,手里提着个圆鼓鼓的竹篓,肩上还扛着鱼竿,像是要出去钓鱼。他见了我,皱着眉头一脸丧气地来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楚了,是老舅,怎么梦到他了,奇怪?

我刚欲开口,他一拳打我肩上,亏我怎么挺住的,竟一步都没后退,老舅朝我一咧嘴,说:“安生在家呆着,要再让我知道你去后山,打断你腿!”

我无法形容当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有多震惊,只觉得后心发凉,记忆的阀门一下敞开,这完全是我小时侯的场景啊!竹屋……大山……还有老舅的粗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伸手想掐掐自己,我的手,那双还显着稚嫩小手!啊……哦卖糕的!这是我的手?

心中仿佛被巨大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低下头,哆哆嗦嗦地看到我矮小瘦弱的身体!我的小脚!我穿的小号衣裤!对了,我是用仰视的角度来瞻仰老舅的。顿时,开始头晕目眩,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一下,那疼痛感却十分真实!那一刻,我真怀疑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自己能过六一儿童节的时代?

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地梦想回到童年,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前半段,不用担心学习,可以捉弄那些没意思的人,弥补过去曾经错过的人,然而这一刻真的如梦幻般降临后,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付,心里溢满了无助。

老舅看我一大早就痴痴呆呆,在我头上猛地敲了一下后,走了。我慢吞吞走到屋后,按照旧时记忆,现在应该是要去捡柴的。哪知,左手忽然一紧,别过头,是修!

总算有点能让我高兴的事了,或许,这是我唯一想要回到童年的动机吧!

修拉着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闪着狡捷的光,看着我,着急说道:“还没吃早饭吧,我在那儿趴好久了,你舅舅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晚,血粑鸭都凉啦!”

稚嫩的童音刚把话说完,便不由分说拖起我往后山跑,转过一片竹林,这里便是青苗与黑苗的分界线了,也是正常与非正常的分界。

一条蜿蜒,铺满竹叶的山路出现在眼前,两旁垂着浓密的榕树垂根,沿着路边是一条不深的河流,这里就是我们碰头的老地方。觉得修拽着我的手牢牢的,绝对不会松开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单用一只手抱着那么大个瓦瓮会不会不吃力。

在河边坐下,屁股下面厚厚的叶子垫着真软乎,修娴熟的打开瓦瓮,一股酸酸辣辣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吃啊,怎么不动了?”修看着我,奇怪的问。

是啊,怎么下不了口了?我问自己:这味道,自己不是想了整整十几年吗?怎么……现在就下不了口了呢!

“你今天怎么了,你舅舅又打你了?”修光是猜测,就已经气得粉脸通红,一双眼睛眯起来,像是毒蛇随时准备冲上去咬人一样。

“修,我们做夫妻好不好?”我忽然一把抱住她,身上淡淡地香味,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好闻。“你等着我,等我长大了,攒够了银项圈就跟你奶奶提亲,你一定得等我,我一定也记得,到时,我们就可以在桌子上吃血糍鸭,吃完了鸭子,把酸辣汤底留着,在瓦翁下面架上火,往里面放薯粉……”

竹林,河边,一个小孩搂着另一个小孩,用稚嫩还略有些结巴的声音承诺道,……到时候,你做饭,我洗碗……

记忆里的风景和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清透的河水潺潺带着落叶流走,河的两边有很多嫩绿的浮萍,一块一块随波荡漾,河边浓密的草丛在反过阳光的河面上映衬着,金斑漓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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