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62)

不知等了多久,青直觉浑身血液沸腾起来,陷害子吟的凶手,歪歪倒倒地从赌坊里摇了出来,脸上泛着红光,身上刺鼻的酒气、正撑着油伞一步一步朝自己过来。

瞅准时机,青来不及多想,猛扑上去,一刀捅在新班主的肚子上,刀刃之深,让青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跟着一起捅进去了。血喷了出来,热热地溅了他满脸满身。

青一下就傻了,放开匕首,一步步往后退,脚下一个不稳,跌到地上,呆呆地看着班主,任凭大雨肆无忌惮得冲刷自己。

满身是血的班主,闷声哼着,硬是没有倒下,还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手里举着的伞,慢慢地,递到他跟前。青抬头看看,雨停了!不!头顶多了把伞,眼前,多了个在大雨中血流如柱的男人。

“青,你是为了朱子溪吗?”班主居然说话了,虽然含混不清,雨声又大,但青就是听得明白,当场傻在哪里。

班主看着青,突然笑了出来,一字一句地说道:“青啊!你天生就不是做戏子的料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们两个,一个婊子,一个戏子。而你呢!有情,有义!走着瞧吧!你会后悔的!”

青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回嘴,子溪不是那样的!可远处似有人声过来。班主始终撑不下去,但还是倔着不肯在青面前倒下,往前搀了几步,勉强站稳,冲着青说:“快……快走!”

青回过神了,从地上爬起一路狂奔,回到戏班,关了门,彻夜不能平静。

第二天,戏班里一下子炸了锅,都说班主良心发现,跑去撤了朱子溪的状子,说是搞错了人,并且昨晚还气势汹汹的班主,一晚就病倒了,天没亮,人就没了。

青在一旁魂不守舍的听着,班主死了,他死了!死了也好!再不会有人来欺负他和子溪,而且,此刻对他最重要的,就是磨一碗杏仁茶,用小火细细煮沸了,那是他和子溪从小时起就养成的习惯,但凡有值得庆祝的事情,一定要喝碗热滚滚的杏仁茶。

清香扑鼻的杏仁茶端到子溪跟前,却被他一手掀翻,“贱人!是你,都是你,是你向班主告发我和阿佩,是你告诉班主是阿佩勾引我,你竟然……竟然还跟班主睡觉,你……你……贱人……”子溪说着,一巴掌煽了过去,打得青眼冒金星。记忆中,子溪何时如此凶过自己。

捂着脸上红肿的一片,青呆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子溪自从死牢回来后,就再也没正眼看过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三天后子吟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贱人~!’

“师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青孤零零的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喃喃自语,子吟早已夺门而出,不知道去了哪里。

根据班主的遗言,青成了戏班的下任班主,大家都觉得青是自己人,以后肯定发大财,过好日子,但人算不如天算,青当上班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开繁华的江南,迁往朱牙镇,那是他和子吟相遇的地方。

……十七年后,戏班在青的手上已经越做越大,整个朱牙镇谁不知道青老板的大名,哪家商铺一听是青老板要的东西,送货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上几倍。

现在的青,脸面也有了,人前人后大家都要尊称一声青班主。财也有了,一半的朱牙镇都是他的。只是,有一件事青一直没想明白,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班主临死的前一刻,为何不惜放过找大夫救命的机会,跑到牢里告诉子溪那些莫须有的事。他恨班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他处置班主尸首的方法上,整个戏班的人都开始对青令眼相看。

朱牙镇的内城里有处荒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乱葬岗,若是青把班主的尸首拖到那儿埋了,兴许戏班里的人还好想点。乱葬岗乱葬岗,就算乱葬,好歹也是葬了。可青没有葬掉前任班主,而是把他就这么扔在大道上,连卷草席都没扔给他,就这样任其野狗野猫啃食,啃光了,成了骨架,还要烧了他挫骨扬灰……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那就是子吟和阿佩的儿子,当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师兄出走后,青便给自己师兄的儿子起名朱寻。

朱寻长到十七岁,一直坚定不移的以为青就是自己的爹。而且,青从小受苦长大,但凡遇到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全都收到膝下,白天里教戏自然是严肃至极,到了晚上,一群儿女围着青,吃饭下棋,谈古论今,好不热闹,这让寂寞的青在等待子溪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也算是有了少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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