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95)

雪白的墙壁,一个人的反省,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人羞辱的事。

排除思索错误不提,仅仅是将自己的身体时刻维持在一种紧绷的状态,身后的伤就已经是足够严厉的惩罚了。

只是,他不敢偷懒。

他很少偷懒,但真的意识到,不敢这两个字,这是第一次。

顾勤推开门。

在那长达五秒钟的静默中,王钺息僵直的身体几乎要崩溃掉,他好怕自己拼命维持的标准站姿在他眼里有任何一点点的不满意,但他却丝毫没有勇气动一下。

顾勤走进来。

“啪!”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王钺息疼得一抽,“师叔。”才算是活过来。

顾勤的脸色不好,“站得放空了?”

“没有。我有认真反省。”他其实并不喜欢港台腔,只是在这里用我有,确定一个事实。

“说说吧。”顾勤吐口。

王钺息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听到顾勤道,“自己把脚活动一下。”

“是,谢谢师叔。”他是真的站到僵麻了,可是,才动得第一下,他就开始怀疑,这种被恩赐的活动一下是不是也是惩罚的一种。

疼,身后像是被一根筋牵扯着疼,屁股的位置,火辣辣的。他甚至不用照镜子就可以判断,那里一定起了一条一条细细的檩子。想到才刚刚开始的拷问,突然觉得更疼了。

顾勤顺手将沙发上的藤条拿起来自己坐下来翘着脚休息,王钺息揉搓大腿面,活动腰,甩手臂,甩腿,抻筋,动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在原地站定。

顾勤看他,“好了吗?”

王钺息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放松还是反省,统一回答是。

顾勤扬起了右手,右手里是藤条。即使隔着至少几米远,王钺息还是吓了一跳。他大腿后面的那股筋,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抽了一下。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有一点犹豫,连忙从墙角走过来。走到对的位置,转过身,请师叔责罚。

有时候,乖巧这种东西,真的不用教。

顾勤用手中的藤条轻轻敲了下沙发的扶手,“转过来。”

王钺息乖乖转身。

顾勤点了下头。

王钺息肃着两手,微微躬身,很是恭敬的样子,“我不该恃宠生骄,和师叔提出无礼的要求。”

“嗯。”

王钺息抿着唇,继续说,“我不该有恃无恐,放任这段感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滕洋一开始帮他收作业,他并没有拒绝。

“那时候就喜欢她吗?”和一开始的沟通不一样,这一句,明显就是审问的口气。

王钺息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

“这就该打!”顾勤提起藤条就走了过来,刷刷两下,连着抽在他屁股上,“如果最后证明你不喜欢人家女孩子呢。招惹完了就完了吗?感情的事,最忌讳来者不拒我不讨厌,王钺息,你是男人,不是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这种既然你喜欢我,我觉得被你喜欢也还不错,所以不表态不回应不拒绝的暧昧是最要不得的。”他说了这句话,又是提起藤条来捋在他屁股上,连着抽了五下,都是同一个地方,王钺息本就是站着,被他这样打下去,疼得几乎腿都要断掉了。

“咻~啪!”顾勤又是一下,打得王钺息几乎向前栽下去,等他站稳了才严厉道,“这是第一次,小惩大诫。再有下一次——”他一藤条抽在王钺息大腿后侧,“女孩子不怪你,我都打死你!”

“是,侄儿知错了。”王钺息其实本来没想那么多,哪怕经过面壁,也没想到这一步,师叔提点了,才明白,最开始的那种态度,对滕洋太过不公平。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享受着她的奉献,让那段朦胧的好感恣意的发芽。一开始,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可是滕洋却几乎被他这种暧昧的态度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最后没有动心,他确认自己是会明确拒绝的,那时候,这朵笨笨的小绿云会哭到连花苞都肿起来吧。

王钺息攥住手,深深呼气,让经历了极为严峻的一轮抽打几乎是痉挛着的自己平复过来,然后伸出了右手,“师叔,是我欠考虑了。”

顾勤看他,“怎么?觉得刚才挨的,不够疼。”

王钺息只是更加伸直了手。

顾勤没动。

王钺息在空中伸着手,想了一会儿,用不高但是很清楚的声音道,“那里挨的,总是隔着。手上,手上比较——”他说着,就红了脸。

顾勤带着一点点的疑惑打量了他一眼,右手握着藤条虚空着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真的犯了个很危险的错误,想特别直接地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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