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他妈的死闷骚男,就甘心K歌的时候嘶吼?你就不觉得浪费天分了吗?”邓伟声泪俱下,“你知不知道你的嗓子多适合唱商周写的歌吗?”
宋元沉默了一会儿,邓伟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儿,宋元轻描淡写地问:“你们的歌都是商周写的?”
“我也写。水平没他高。”邓伟老实地说。
“喝酒,喝酒。”宋元晃晃酒瓶子,空了,喊了声,“小二,上酒!”
那天晚上,邓伟还不死心,硬是拉着他们去钱柜唱K,直到半夜。先是点了yesterday,宋痞子听到前奏就切了。接着邓伟又点了“Stairway to heaven”,“姑娘漂亮”,“曾经的你”,“高级动物”,他倒是很享受地唱了。当然在盗版恶劣音质的伴奏下,宋元还能把邓伟唱成那个样子,不能不算是一种挑拨了。
出了钱柜邓伟问他:“怎么样?爽吧?”他打死也不信连Stairway to heaven都能唱成这样的宋元“不认识什么摇来滚去的”。
宋元用牙齿咬出一支烟,邓伟给他点上,他特大爷地吸了一口,眯着眼说:“天天爽就不爽了。”
邓伟想起有一回和宋元去操场上抽烟,那是一个热得不行的夏夜,也就操场上有点儿风。那时可能是晚上吧,忽然就很想说几句真心话,于是他就说宋元:“痞子,你呀,看上去和谁都玩得来,实际上很不合群。”
那时宋元也是像如今这样叼着一支烟,倘在假的草地上,吊儿郎当地说:“有吗?”
“很有。”
邓伟也点起了一支烟,说:“你跟商周挺像的。”
宋元又是那样懒洋洋地来了一句:“有吗?”
“自我中心,吊儿郎当,看了就想抽。”邓伟非常诚实地说。
那时宋元拿手指摁灭了烟头,坐起来,说:“我只是不喜欢被吞没。也不想吞没别人。”
现在想一想,宋元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对他们的乐队表示过兴趣。老实说,邓伟在某段时间是有些沮丧。虽说宋元的认可并不重要,他也可以权当宋元是不懂摇滚,没有兴趣。但是你不管跟他说那个乐队,点什么歌,他都可以唱得那么好,那些想法自然只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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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也不解释为什么。只不过有一次听到宋元随口说了句:“人生已经够烦恼了,何必还要出离愤怒地把自己调戏得走投无路?”
邓伟问他那你干嘛还来学医?人生已经够悲惨了,还要成天见惨上加惨的事。
当时宋元就笑。笑完后说:“也是。”
十
周六是宋元的夜班,早上他没去查房,和安欣约好的是她周六去,周日早上他下夜班之后顺便查房。秦谨和谭晓娟也是一人去一天,周六估计是谭晓娟去,周日秦谨去。
那天,宋元睡到了近中午,手机刚开机,安欣就打电话来,说沈教授今天早上看见床病历有空白的,大发雷霆,要他赶快去找陈倩补。然后又嘟哝着下午要做胸穿,她今天有事,就交代了值白班的赵茜下午替她穿。
“穿哪一床?礼拜六有人检查吗?”宋元从床上坐起来问。
“十七床啊,今早她看到胸片说有一点胸水,硬是要马上穿。鬼知道有没有人检查呢。”
“她”自然是指那位“雷厉风行”的沈教授了,假如目的不是“避免病人扯皮”,不是只要做了检查就安心,分析都分析不出来,那还真是个“一心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
宋元最后决定去找邓伟要陈倩电话号码的原因是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会被沈姓教授再度折磨。被妞儿折磨从来就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上了年ji的妞儿。
他下床后拉开破旧的木框玻璃门到阳台上,强风刮了进来。前两天下了大雨之后,稍微晴好了一阵子,今天又变天了。武汉的冬天是难得晴日,十分多雨,并且时常伴着强风。宋元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退回屋里,关上门。
屋里除了他没别人。他套上衣裤,披上大衣,也没洗脸,就出门去敲邓伟他们屋门。
开门的是商周。看样子也是刚起床,头发有点乱。
“邓伟呢?”
“不在。”商周抓了抓头发,从门边让开。
“他不在我不进去了。”
商周迟疑了一下。
“有事儿?”宋元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眼镜摘了看得见么?”商周指指他的眼镜。
“不太清楚,三百多度。”
“一会儿配隐形去吧。”商周说。
宋元怪异地拧起眉毛:“行啊,您出钱我乐意着呢。”
“我出。”
宋元镇定地问:“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