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鱼和橄榄树(16)

他认识商周不是一天两天了。

“登台戴金边效果不好。”商周伸手就摘他眼镜,宋元把头一偏,避开了。

“谁登台?”

商周有点诧异:“昨个儿谈崩啦?”

宋元失笑:“您凭什么觉着我一定会买邓伟的账?”

商周看着他,说:“我以为他和你够铁。”

“我和你不够铁?”宋元要笑不笑地说。

“受宠若惊。”商周弯了弯嘴角,“我认识你十几年,就没听你说过跟我铁。”

宋元甚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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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伟不知去了何处,电话接不通,宋元再去找商周打算问电话号码时他已经出门了。他于是决定去心内科碰碰运气。

邓伟说陈倩目前在心内科一病区,也就是八楼。宋元等了半天电梯,终于到了八楼。他虽想着碰运气,也没想到真能碰见。办公室里就陈倩一个人。估计是值白班。

陈倩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宋元,应该是认出了他,但是没打招呼。

“陈倩师姐。”宋元直奔主题,“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呼吸科沈教授那组,由于重写了病历,需要麻烦您补一段。您有空吗?”

陈倩撇了他一眼,没搭腔。那时门口有些响动,她的视线越过宋元,停驻在了那个人身上。

看见她的表情,宋元几乎在第一时间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那个表情,就是女人见到了心爱的但是负心薄幸的旧男人,那种想见又恨见的表情。

宋元十分识趣地对陈倩说:“师姐,我过会儿再下来。”

转身看见商周正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意思是:你来干嘛?

宋元回了他一个“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表情。

宋元去了十七楼,值白班的赵茜瞅见了他,一拍手掌:“正好,你的病人要胸穿。你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需要做胸穿的是十七床,也就是之前沈某让他重写病历的那位年轻的咯血待查患者。今年二十一岁,特英俊特结实一小伙儿,在生病之前,是武体练柔道的学生。两个月前忽然咳嗽,校医院当感冒治了两个礼拜后出现痰里带血,当时也没什么别的症状,查胸片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到他们学校附近的一所医院住了一阵子,当结核治了很久,但症状没有缓解,反而在平常能活动的强度内出现了气促。一周前复查胸片发现肺内多了很多棉花团样的高密度影。他家里人从安徽赶过来,把他送来了这所医院。

他进院一周,基本上是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但是仍然查不出来是哪方面的问题。周四那天就这个病人,此科上下两个病区的教授做了一次全科病历讨论,结合病史和年龄,提出了三个疑似诊断:一是某些特殊类型的感染,也就是真菌感染。但是不支持点就是真菌感染一般发生在免疫力破坏或低下的人群,例如艾滋病或正在接受免疫抑制治疗的患者,而且和居住环境有关。这位病人年轻,而且还是体校的学生,住的是学校集体宿舍,怎么问病史都没问出有什么可能感染的条件。周四讨论后沈某人就去对病人家属说要给小伙儿查一下艾滋的抗体,家里人起初甚是恼怒,在沈某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也默许了。到了昨天出结果,全都是阴性的。于是这条诊断的证据亦是不足。

二是某些血管炎性的疾病,例如韦格纳肉芽肿或Good Pasture综合征等等。但是小伙儿的风湿免疫全套,包括ANCA抗体都是阴性的,尿常规正常,而且影像学上也并不是太支持,请了耳鼻喉科的会诊,也没有发现鼻腔的肿块。这条诊断更是证据不足。

三就是来源于间叶的某些恶性肿瘤。关于肿瘤的诊断,事实上是最困难的,如同大海捞针般地检查肿瘤标志物,往往是查不出来的,而且诊断和治疗都必须依赖病理学的检查,但要取到活组织,势必要进行胸腔镜或是开胸肺活检,由于风险性极大,患者家属死活不同意,于是诊断就这样陷入僵局。

所以在发现病人开始有胸水的时候,进行胸穿是无可厚非的。问题就是周六时,检查都是加急的,检验手段和平时不同,而且有些不能立刻做,标本会进行冻存,对检验结果影响比较大,假如等到周一做,得到的检验结果就比较稳定。而且中午时叫了床边B超定位胸水,B超的医生说左边的胸水量很小,穿不了,右边的也不多,恐怕比较难穿。因为胸水量太少,定位在了右侧肩胛线第九肋间,但其实第九肋是很危险的,穿个不好,就会穿刺到腹腔或肝脏里去了。

谭晓娟对宋元说了这些之后,坦白其实最令她不愉快的就是昨天她上了夜班,一宿没睡,到了今天早上,原以为查完房就能走了,谁知分下了胸穿的任务,又走不了了。因为等B超的医生等到了接近一点,胸穿只能在下午做了。宋元见到她的时候,她挂着很深的黑眼圈,对他抱怨着为什么这种胸穿不留到周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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