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鱼和橄榄树(57)

但是并没见到蚂蝗。乔信对此深表遗憾。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

他们穿过变得有些湿滑的冷杉林,由于并没有现成的路,他们都是穿行在一棵棵树之间的坡面上。有时需要爬过横在半空的树干,有时变得十分陡峭,需要从一棵树滑到下面的另一棵树,才能阻止下滑的势头。由于宋元事先知道这段路难走,在武汉时已经准备过胶皮手套。乔信是个老户外,自然也准备了。但是另外俩人没有,于是他们总共的两双手套分到了四个人手上。

到了一处,从上一棵树到下一棵能支撑的树间,是九十度的两三米高的距离。那棵树下就是悬崖。他们需要抓住上一棵树的树枝,再慢慢地往下滑。

商周的草帽那时被树枝挂下了,飘向悬崖的下面。正在往下滑的宋元本想顺手捡起那顶帽子,戴着手套的右手中的枝条不知怎么的断了。

他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身体就往下掉了。

仍然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的左手被用力地拉住了。

他抬头就能看见,一手抓着上方树枝的商周,脸上来不及消失的惊恐的表情。

那种表情,宋元这辈子都没见过他露出过。

当宋元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是他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悬空的时候。是看见用左手拉住他的商周,光手拉住树枝的右手,渗出了血的时候。

从走在后面的师兄们一起过来,把宋元拉上来的时候直到后来翻过山岭,终于看见农家的时候,商周一直没有说话。

在宋元被拉上来后,本来想处理一下商周被木刺扎伤的伤口,但是他们没到水源,带的喝的水已经快没了,所以,什么都没做,只是宋元和他换了一下手套。到了那个破旧的农家土房院子里时,已经差不多到山脚了。他们在那儿等待来接的车时,宋元在溪水旁,把商周的右手放进溪里,冲了又洗,用军刀挑出了许多木刺,露出一道深深长长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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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用商周的大手帕,把他的伤口包了起来,包好了以后,说着到山下看看有没有卫生所,买点儿碘酒消毒时,商周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溪边有坐着吃着一路采来的野草莓的师兄们,还有洗着鞋子的向导,农家养的几只嘎嘎叫着的鸭子。

溪边的院子里屋檐下,坐着一位老人家,老人家的身旁,绕着一只活蹦乱跳地吠着他们的狗。

宋元无奈地拍着商周的背。

体贴的师兄们当作没有看见。淳朴的乡里人没有看懂。动物们则一点儿也不关注。

后来在院子里,脱下袜子的商周发现了右脚踝上一个出血不止的伤口,乔师兄过来看了半天,说:“恭喜,走过蚂蝗沟的证据。”

那时张师兄咦了一声,说:“这树枝怎么抖不掉?”

他们转头看时,就发现张咸右的右手上躺着一个怎么都甩不下来的枝条状褐色物体。

乔信大喝:“别动!”

抓着张咸右的手--众人本以为他是要抓下那个东西,结果他掏出相机,放大了半天,说:“好不容易见到蚂蝗了,合影一下。”

被愤怒的张师兄一拳打飞了。

后来他们听从向导的意见,从包里拿出盐来,洒在蚂蝗身上,原本怎么都扯不下来的生物蜷缩着掉落了下来。

除非吸饱了血,这种动物是不会主动离开人体的。

他们被另外一辆具有后斗却没篷的小皮卡接下了山。回到了向导他们家附近。那时已经是接近傍晚六点了。

那天早上邓伟和他们联系,说第二天会有点名,要他们赶快回来。所以下午他们出山前就联系好的去宜昌的车,约好六点半到彩旗村接他们。但他们发现,不论是他们,还是那辆即将到来的车,目前都无法通过那段正在修的路。因为爆破形成的相当于半边山体体积量的碎石,将路面完全阻塞了。他们在等待推土机尽快凿出一条可以通过的路。不过据向导所言,恐怕还需要一两个小时。于是他们打了电话,让那位司机在爆破路段的前方等候。

在他们放下行李之后,两位师兄说去上厕所。彩旗村并没有卫生所,宋元向向导家里要了点儿紫药水,给商周的伤口上了药,就坐在门前歇息。那时就听见后面传来孩子的哭喊声。

原以为是孩子们闹着玩儿闹翻了,却听见了大人高喊救命的声音。

商周和宋元跑到河岸边。前方修路炸碎的山体把河流堵住了,被截留的河水变成了一汪深潭。哭喊的是向导家的男孩子,正在河岸边,湿淋淋的,而大叫救命的却是对面山崖上的一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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