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离港(8)

陆显毫不在乎,“那我只能祝你好运,警察局里一群吃闲饭的白痴,收点钱就乖乖收声,督查都住半山别墅,等他们查案,等下辈子吧。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杀到顺手就像切蛋糕,一刀过去,喉头切开,血喷到天花板,又酸又臭……”

他还要说下去,温玉已经听得后劲发冷,“你再讲,信不信我把你推下楼。”

“嘁——”陆显不以为然,“老子还不至于死在一个十六岁小丫头手上。”

温玉抬手,真要去推他一把,只是还未触到他的黑色外套,就被锁紧了手腕,向前一带,她便有半个身子扑倒在他胸前。

手肘之下,他的胸膛硬邦邦好似一片钢,刀枪不入。

“放手——”

陆显松开她,自己也从围栏上下来,看着她被捏得发红的手腕,低声说:“记住,这是个教训。”

“神经病,杀人犯,你怎么不去死。”

陆显皱眉,眼底结一层薄薄的霜。瞬时一股沉闷气压,逼得人不得不退怯。

“听着,你读书工作,谨小慎微,一辈子到老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是你们的世界。我的,人命不值钱,法律是狗屁,我杀人放火坏事做尽,你们那些正义之士又能拿我怎么办?老子照样住海景房,开德国车,睡最靓的女人。所以,别拿你们那套假仁假义的规矩来要求我,什么美好社会,共襄盛举,都是他*妈的放屁。”

“那真是太好了。”温玉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演讲稿,掌心冷汗浸湿了稿纸,隽秀的字迹变作模模糊糊一团,再难分辨清楚,“我同你这样的人渣也没什么好说。”转身就走。

陆显并不去追她,他的雪茄还未燃尽。

“我也是有病,跟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讲这些做什么?不过你记得,你还欠我三十五块半,我放赌债利滚利,转眼你就还不起。”

温玉根本不想理他,一路小跑,到电梯口,乘电梯回二十四楼继续上课,心却一阵慌乱地跳动,不听大脑指示,砰砰砰似鼓点,越来越急。

她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去天台,再也不要遇到那个王八蛋。

回家时一切照旧,欧玉芬没事找茬,骂尤美贤笨手笨脚没长脑,一碗甜汤都端不稳,家中入不敷出,偏偏吃白饭的还这么多,天天就只知道在家看电视,难怪生出个男仔也是白痴。

二太闲闲刺一句,“白痴就白痴,好歹带把儿能生仔。温家的香火到头来要靠白痴仔,大姐,收收火气吧,将来还不知道是谁当家。”

二太的亲女温晴接口:“什么嘛,谁知道他能不能生,谁又肯嫁个白痴。还要找乡下妹?我们家有一个乡下妹还不够哦。”说着话,嫌恶地瞟尤美贤一眼,谁都知道乡下妹三个字骂的是谁,但这屋子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当事者都不出声,谁肯仗义执言。

温玉也懒得抬头,闷声喝汤。

大太还有个女儿二十七未出嫁,不服管教四处夜蒲,这一回真是见鬼,十二点之前居然赶回家,满身酒气,哭哭啼啼,一看就知道情场失意,哭到花妆仍不忘骂男人下贱,不挑不捡,是个女人就拖上*c黄。

大太那点威严都被温敏败光,气急了要赶她出门,转眼叫阿珊凤贤两个扶她回房。料不到温广海竟也早归,揽着身姿妖娆的四太袁碧云嬉笑着进门,大约现下也不该称作四太,一夫多妻早年废止,袁碧云身份不入流,在女人堆里也没地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她更看不上这些生在当下活在上世纪的太太们。她凭本事赚钱,你问哪里的本事,当然是c黄上功夫。

温广海赌完归家,心情甚好,谁知遇到四女温敏醉醺醺哭天抢地,二话不说就要打,全然不记得一个小时前他是怎样揽住二十几岁陪酒女揩油偷食,花样百出。

温广海是中葡混血,六十几岁一样身姿挺拔,不缺女人。

大太同温广海吵起来,一家人站在一边看热闹。二太最开心,拉着温晴就快憋不住笑。

温玉深感无聊,决定上楼休息,省的哪天大太想起自己被人看了笑话,一个个抓出来秋后算账。没想到袁碧云也跟上来,同温玉一道,边走边说:“阿玉,我多一句嘴,你爹地今天又输钱。”

“他几时赢过?”温玉的声音轻而又轻,事后咀嚼,才读懂她话中轻蔑。

袁碧云捂着嘴笑,“他杀红眼,没赌资就找高利贷借款,三分利,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你爹地他还不起的,我看,迟早要卖祖屋祖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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