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离港(9)

温玉道:“哪来的祖产,温家就剩这一座夜半漏风的古宅,倒是大妈还有存款,要看她舍不舍得拿出来堵这个无底洞。”

袁碧云说:“我是迟早要走的,他去马来开餐厅,早晚要接我过去。你也该早作打算。”

“我打算什么?我一分钱没有,大不了再回西江去陪外公外婆,你知道的,我妈有再多钱也不会分给我。”

到卧室门口,袁碧云握了握温玉的手,道一声:“晚安。”

“你也是。”

她与袁碧云的默契,无非源自于女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路过的……给个评……让我知道你们还在

话说,初期开坑真是难啊……

写得好慢,慢慢熬出来的

6第四夜(上)

昨晚吵到凌晨才睡,今早一家人吃早餐又开始口水战。欧玉芬与温广海半世夫妻,到头来满身戾气,他恨她见死不救,她怨他赶尽杀绝,反正吵来吵去不过是早八百年那一套,温广海做过多少对不起她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从一九六三年讲起,一字不漏一路讲到明天早上都没问题。

阿珊偷偷跟温玉说:“摔掉两只花瓶,砸掉一整套骨瓷碟,四小姐挨了打,发誓闭门不出,饭菜都让送到房里去。唉……大太又在骂人,我最多做到年底就回乡。”

温玉道:“也好,回去之后代我问钱姑好。”

欧玉芬的嫁妆里还剩一座建在泰国南部的橡胶厂值钱,温广海多半想逼她卖掉还债。欧玉芬虽然脾气火爆,但大约抵不过温广海死缠烂打,赌鬼要钱,就和瘾君子找白粉一样,没有下线。

阿珊上楼去给温敏送早餐,不多时就听见哗啦啦一声清脆的响,餐厅天花板都在震,温广海的鱼片粥里掉了点灰,老先生满头白发但脾气不减,一拍桌就要去教训温敏。大太怕闹事,最先跟上去,二太笑呵呵拉着温晴去看热闹,不过多久原本坐满席的餐桌上就只剩下温玉一个,慢悠悠喝茶吃早点。

不想二楼越吵越凶,一个个拔高音调憋足劲盖过对手。

温玉放下碗筷,再不去,肯定要被大太骂冷血没心没肺。只看一眼,看过就回房温书。

温晴站在小卧室门口,一把将她抓住,兴奋地告知:“阿玉,四姐吸白粉,昨夜没得供给,今早居然犯毒瘾,四肢抽搐眼珠翻白,好可怕,好像鬼上身!”

大太在里头抱着温敏哭,要叫救护车来。温广海高声反对,骂她是不是还嫌不够丢脸,要让周围亲友都知道他温广海养了一个食白粉的女。

“谁也不许报警,她不是没脸出门吗?正好,就把她绑死在c黄上,什么时候戒掉什么时候放人!”

又是哭又是闹,接下来的日子更不好过,温玉想着,这个家是不会好了。

尤美贤想要做富太太的伟大理想,看来更加渺茫。

生活一切照旧,只是隔壁多一个戒毒瘾的姐姐,时不时高声哭,尖声骂,搅得全家人都快得神经衰弱。

而温玉也再没有在周六晚间去过大厦天台,那是个极度危险人物,不应当有任何交集。

学校里,汤佳宜一如既往地缠着她,整座女高里除了温玉,也再没有人理她。因她胖得可怕,校服要特制,一人占两人座,夏天还有异味,人人喊她猪扒妹、死肥婆,而她好像没有羞耻心,从来不出声不反抗。越忍越被欺,今天上体育课,玩躲避球,又被班里半数女生联合起来作弄,皮球瞄准了都往她胸口上砸——女生恨她rǔ*房长得肥大恶心,一大团如同市场里挂起来称斤两的肥猪ròu。

砸到她趴在地上哭,旁边也没有人管,大姐头一样笑嘻嘻,指着汤佳宜说:“死肥婆,你怎么去不死?又臭又脏,看见你就想吐。”

袁珊妮看不过眼,在场外推一推温玉,“这也太过分,还有没有人性。温玉,我们去……”

温玉拉住她,摇头,“她自己都不吭声,我们帮忙又有什么用?下一次你不在,她只会被教训得更狠。”

“那怎么办?”

汤佳宜终于从运动场上下来,满身狼藉,哭得脏兮兮的一张脸,看见温玉,竟然还能扯一扯嘴角扮一个笑。

对面有人喊:“恶不恶心,伊莎贝拉你不要吃错药跟死肥婆搞同性恋哦!”

谁说校园最美,这里恶毒压榨暴力欺凌,绝不比社会少。

旷日女高与德信中学只隔一条街,状况却天差地别。前者管教严格名门淑女趋之若鹜,后者声名狼藉不时挂上社会版头条。校长恨不得在永华道与长安街之间砌一道五百米高墙,将两所中学彻彻底底隔绝。每周五照例都要在广播里喊话,同学们与邻校生交往只会拉低你们水准,诸位需言行谨慎,不要给旷日女高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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