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20)

对于这件事,我本来应该觉得痛苦和恶心,但因为对方是柏林,便成了一桩美事。

只不过,可惜了。

那并不是美事,只是我把这世界想得太美。

我就是活该被捉弄的人,从我一出生就是被上天用乌云包裹的孩子。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好笑。

乱七八糟的家庭,乱七八糟的爱情,以及,乱七八糟的自己。

我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景象。

我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外面橘色的路灯照在雪地上,看起来静谧美好。

如果一切都能像“看起来”那样就好了。

我看起来像是个健康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幸福的人。

我的大衣从沙发上突然滑落,那封信掉了出来。

我走过去,蹲下来,捡起信封看了看,然后坐在了地上。

我想,我应该是饿了。

距离上一次吃饭已经过去了好多个小时。

我将信拿出来,一点一点撕碎,然后把那碎片放进嘴里。

没什么味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充饥。

突然有人敲门,我抬眼看向门的方向。

对方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炒饭。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在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江洛!”他快步走过来,把碗放到一边,抢夺我手里的碎片。

我有些讨厌他,柏林只给我留下这么一封信了,他竟然还要跟我抢。

“李江洛!你是不是疯了!”他对着我大吼,红着眼睛,好像很快就要被我气得暴走。

我先是看着他,然后松开手,纸片散落在地上,我吐出嘴里的碎片,扶着旁边的沙发站起来说:“你才疯了呢。”

我喝了口水,黏在嘴里的一张碎屑被我咽了下去。

“李江洛,”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怎么才能让你好受些?”

我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去,皱着眉,我发现对方竟然也跟我一样紧蹙着眉毛,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

“其实,是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些。”我说,“柏川哥,是我害了你弟弟。”

“他的死跟你没关系。”

“他就是我害死的!”我对着他吼,吼得我嗓子生疼,“你不知道,真的是我的原因。”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把我的事说出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碗走过来:“先吃饭,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没有接,垂着手,低着头,短短的几秒钟内,我好像把当初我跟柏林诉说病情时的场景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那时候阳光耀眼,却亮不过我眼前的那个男人。

世界都是他的陪衬,我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可即便这样,现实的残酷还是打得我措手不及。

过去已经过去,但旧话还要重提。

我说:“我有病,不能跟柏林做爱,所以,你明白他为什么会生病了吗?”

第12章 邢柏川 0.5

李江洛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不长,寥寥几语,我有些难以相信。

他脸色惨白,语气淡然,可满眼都是痛苦和绝望。

我听完,站在一边愣了好一会儿,试图借助时间来消化他刚才说的事情。

最近几天连续不断地被迫接受超出我想象的信息让我有些崩溃,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李江洛一直说是他害了柏林,现在我懂了。

他说自己是“性厌恶”患者,并用简单的几句话把自己的病情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

可是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病。

听起来很滑稽,不是吗?

我需要冷静,需要时间思考。

我从那个房间出来,急切地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在浏览页的搜索栏打下“性厌恶”三个字。

一排一排的搜索结果,加上李江洛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明白了柏林出轨的原因。

但明白不代表就可以接受并且原谅,犯错的还是我弟弟。

不能有性生活并不是他出轨的理由,内心的不坚定和原始丑陋的欲望才是。

我依旧对他失望,也依旧对李江洛感到抱歉。

他并没有跟我说太多,只是淡淡地陈述了自己的病情,虽然他极力轻描淡写,但言语中透露出来的痛苦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人啊,说出来的那些话都是在心里一层层加工过的,最初的伤心难过和愤懑凄凉从心窝走到嘴边,再到说出来,都是被小心翼翼地打磨过了,它的主人总是想让它看起来轻飘飘的,不那么引人注意。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最惨的一面真正地展示给外人看,那是一道能藏就藏的疤痕,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想让它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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