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10)

我们恨吗?

当然恨。

但是我们不敢说。

我们逼着自己做行尸走肉,逼着自己成为自己最不齿的人,只是因为我们想多给自己留口气。

那天在足球场上,我们每个人都站在那里迎接助教使足了全力踢过来的足球,问题是,我们接球的方式是用身体。

一个小时,我们被打得很惨却不能叫苦叫疼,因为一旦叫了就是“娘炮”,就要被单独带到惩罚室。

在那一个小时里,我仿佛有死了一回,没人能想到,真的会有人恶毒到把球往我们的生/殖/器上踢,我们躲,他们笑着说:“你们这些人要它又没用,不如干脆割掉算了。”

一个男生疼得倒下了,是那个在最开始被助教羞辱的男生。

他被助教拉起来,拖着去了惩罚室,后来,第二天,那个男生跳楼了。

这已经是我在这里亲眼见证的第二场死亡,我不知道我的什么时候到来。

那个男生死了,我又想起不久前死去的女孩。

他们死时该有多绝望,要有多绝望才会选择死在这个地方。

我们本以为这次也像之前那样,整件事很快就无声无息,好像他没走却也没来过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里每年都死不少人,但每一次,姓孔的都有办法让家属闭嘴,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一开始我还不懂,后来才明白,没有后台的话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开这样的“康复中心”。

但是这次,姓孔的没有如愿,这个男生的家人把事情闹开了,我们这里终于被人知道了。

☆、第 5 章

13

警察带来的消息是,那个男生死前曾被性/侵。

对于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很惊讶,我们这里是一个矫正同性恋的地方,而一个男生却被性/侵了,最可怕的是,他死时,身体里还残留着性/侵他的人的精/液。

大家开始猜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当然,很快就查了出来,那精/液来自众多助教中的一个。

因为这场自杀事件,我们所有的“治疗”和“课程”都被迫暂停,对于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开心,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我们看着警察每天来往于这里,看着那个男生坠楼的地方被拉上了警戒线,看着姓孔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每个人都等待着被释放的那天。

我们觉得,很快了。

因为出了那件事,所有的助教也被召回去,几乎没有人管我们了。

大家表面上依旧如常,可实际上都开始搞小动作。

我们宿舍2号床的那个男生,我是在出事之后才知道,他叫孟一航,他说:“警察一定会来找我们问话,如果大家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们就一起掀翻这个地方。”

如果是之前,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但现在,看了将近两个月的人间惨剧,我也学会了不轻易出头。

看吧,人们的善和勇气都是这么被磨没的。

孟一航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看着我说:“如果这次我出不去,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他又看向宋原西,欲言又止。

宋原西说:“陈是,你管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他总是想护着我,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第三天,警察找到了我们。

我们到一间屋子里找他们,那间屋子以前是我们的治疗室,在那里,我曾被逼迫着看AV,被逼迫着脱了裤子“检查情况”。

刚一踏进这间屋子我就开始觉得恶心,凉意从脊柱开始,直到蔓延至全身。

和我一起去的是宋原西跟孟一航,我们坐在他们对面,刚一坐下,其中一个警察就问:“你们这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是吃不饱还是怎么着?”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先说话。

警察说:“行,直奔主题,周越的死,你们知道什么,别让我一个一个问,你们知道的都说说。”

孟一航开了口,他说:“那不是自杀,是谋杀。”

我们是一群被家人抛弃的可怜虫,我们在这里,经历着漫长的谋杀。

警察听他这么一说,抬起了头,审视地看着我们,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次,宋原西抢在了前面,他说:“不只是他,我们也在被谋杀。”

那天,孟一航跟宋原西当着警察的面毫无保留地说了我们的遭遇,在场的三个警察全都眉头紧锁,其中一个女警察听到一半哭了出来。

宋原西没让我开口,他在说那些事的时候,始终握着我的手。

我第一次,听见他讲关于他的事。

宋原西说:“我今年19,第二次被送进来,第一次是去年6月份,高考结束,被我父母知道我是同性恋,他们觉得我丢人,觉得我心理变态,不知道听谁说有这么个地方,就把我送来了。这里打着‘心理康复中心’的名号,其实是同性恋矫正中心,我们在这里,每天都要吃药,平均三四天就会进行一次电击治疗,据我所知,还有人被切掉了睾/////////丸。去年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后来回去上学,两个多月前被我妈发现我的性取向并没有变得‘正常’,于是她给我办了休学,又把我送了回来,并且告诉我,这一次,不治好,她不会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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