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13)

我问宋原西:“你说,他们会遭到报应吗?”

他没有回答我,但是第二天,那些曾经伤害过韩鹤的助教们都被带走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过去的这个地方就像是被玻璃罩罩住了,所有人抢夺着仅有的空气,每天都濒临窒息,到了现在,这个玻璃罩终于被打破了一个洞,有新鲜的空气进来了,我们终于可以用力呼吸了。

第三天,宋原西不见了。

跟他同时不见的还有孟一航。

在那时候警察叫我们过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我才知道,孟一航跟宋原西一样,都是第二次进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好友,叫韩鹤。

我开始想,他们第二次来会不会其实是有预谋的,他们就等着有一天有一个机会,给他们的朋友一个交代。

现在好了,韩鹤有交代了,那我呢?

我看着空荡荡的宿舍,看着宋原西留给我的最后一张纸条,在床边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他给我写:等我去找你,如果可以,手机号码不要换。

然后,我一等就是四年。

☆、第 6 章

16

那个夏天是怎么结束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些记忆始终都非常混乱,我只是记得最后我被我爸妈一起强行带回了家,那时候距离我去大学报道还有半个月。

在回家后的半个月里,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不出去。

我妈来叫我吃饭,我不理,和我说话,我也不理。

后来怎么样呢?

我爸又打了我,因为我“不懂事”,他说:“我们知道你在那里受了委屈,但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送你去,你现在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他还说:“你觉得委屈,觉得生气,你有这个资格吗?你要不是不走正道,我们会送你去那种地方吗?”

他说我的时候,我妈就在一边哭,她哭完,还说:“你太不懂事了,我们为的是谁啊?”

看吧,就这样的父母,我怎么跟他们和解?

当时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宋原西,我做不到他要求的事了。

那半个月,我真的过得很糟,并没有比过去的那一个半月更好些。

我睡不着,易受惊吓也易怒易焦虑,我不开口说话,只要闭上眼睛就全都是噩梦。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得了精神病,可没有人在乎,我的父母忙着对我失望,没空理会我活得是否健康。

其实到了最后,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去大学报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享受正常的人生。

我很怕走出去,很怕看见人,很怕跟人交流,什么都怕。

但是最后,我还是去了,因为想起宋原西留给我的纸条,跟家庭和解我没有做到,但至少我能做到回去上学。

我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妈把工作辞了,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租了个房子,让我每天下了课就回去,不能住宿舍。

她觉得,宿舍里都是男生,我会跟他们谈恋爱。

她也从来不让我去公共浴池,不让我跟同学们去参加活动,她觉得我得远离同性,她愚昧得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我的仇家。

我们每天吵架,吵得激烈了她就哭,她一哭我就恨不得走出去再也不回来。

但是,我就算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学校我总归要去的,她想找我,太容易了。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在她又一次因为看见我和男生说话而骂我之后,我拿起了刀。

毕竟她是我妈,我不能把她怎样,但我可以伤害我自己。

那一刀割了我的手腕,当时她就不哭了,愣在那里,我的血弄得到处都是。

等她回过神来,哭嚎着叫救护车,那之后,就不再和我吵了,但是,她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她会不停地在我耳边询问今天都跟谁说话了,男生还是女生,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甚至问我有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她可以给我找个□□来。

这是我的亲妈,我经常会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了,开始找了兼职,疯狂攒钱,在大三开学的时候,自己把学杂费交了,又交了住宿费,我不再回去跟她住在那个租来的两室一厅了,那是个鬼屋,我每天一回去就开始发疯。

我不再理她,住回了学校。

她来我学校找我闹,发神经一样问我的室友他们跟我的关系,多有意思,本来人家都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这下全都知道了。

我们是四人寝室,另外三个都是我一个班级的同学,我平时跟同学都不算亲近,没机会也没心情。

她来闹的时候,我本以为我的同学们会觉得厌烦,也会因为我的性取向跟我拉开距离,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个关上宿舍的门,安抚我狂躁的妈妈,她离开后,又安慰崩溃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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