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226)

如今再想起这些,不是不感触的,她也低声,重复他那时的话:“找到南十字座,它附近的星座就很好找了,那上面就是人马座,人马座旁边是天蝎座。天蝎座上面的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个正方形的,是天秤座。”

聂亦转头看她:“你还记得。”

她知道聂亦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他的话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陈述句,既非表达惊讶也非用来确认。似乎只是感到巧合,你看,那些话我们居然都还记得。天才记事是靠本能,聂亦不会知道她之所以记得那些话,却是因那时候他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会珍视地在心底反复咀嚼个几十遍,就像个狂热的神经病。可那样巨大的情意,大概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吧。

她就笑了笑,状似漫不经心:“那时候你教我认星座,那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事我比较记得住一些。”

聂亦看着她,包括她的笑和她的漫不经心。

聂非非从聂亦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聂亦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在这里遇到也好,能说一声再见也好。

星辉洒落,映照在他们身上,柔软中含着凉薄,似乎真像是那些穿越亿万年不灭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之间有片刻的沉默。聂非非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放松,嘴角绽出一个自然亲和的笑,她站起来向聂亦伸出了手:“你在离婚协议里补偿我那么多,就在这里说声谢谢也说声再见吧,祝你幸福,聂亦。”

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合适,但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却发现微微抬头的聂亦,神情里含着一丝毫无防备的伤痛。

他的嘴唇抿紧,没有回给她只言片语。他的手指很凉。

谢仑知道聂亦和聂非非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清楚。聂亦从没有同朋友探讨个人私事的兴趣爱好。

谢仑旁观了一阵,发现这事挺有意思,聂非非回S城已一个多星期,据说一直住在红叶,几乎不曾回过聂家;雍可这一阵对聂亦却可谓紧迫盯人,私底下可能不太盯得上,但公开的场合,聂亦出现在哪儿她就必然出现在哪儿。

秋声园的某个饭局下来碰到雍可,谢仑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你天天这么缠着聂亦,很惹人烦的知不知道?”

雍可脸色发白,却还是倔强地昂着头直视他:“是聂亦他这样对你说?”

谢仑自己也察觉到那句话有多伤人,可看着她那模样,自心底升起的怒其不争的愤恨让他忍不住就是想伤害她:“你没看出来聂亦他根本就懒得理你,是吧?”

雍可眼角泛红,好一会儿,道:“我是看不出来你们都在想什么,你喜欢我,可你又最爱伤害我,好,你说聂亦不喜欢我,懒得理我,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又为什么打算和聂非非离婚了?”

这时候谢仑才知道聂亦和聂非非之间的问题闹到多大。而雍可那样毫无犹疑地说出“你喜欢我”,也让谢仑有一瞬间愣神。他靠在走廊的拐角注视着那样的雍可,第一次认真考虑,是该好好整理一下对这女孩的感情了。如今他对她一定不再是喜欢。从少年到青年,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他对她的感情也太复杂,爱、恨、恼怒、失望、怜悯。如今,这情感还剩下什么,或者又变成什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心平气和地劝说她:“你也说聂亦只是有打算和非非离婚,无论如何他们还没有离婚,你这样介入进来,实在不太像话。”

但雍可只是红着眼睛看向窗外,许久,沙哑道:“我放弃了一切,已经是孤注一掷,所以绝不能输。”那森冷的语调空荡荡响在冷寂的走廊里,是独属雍可的固执与傲慢,却不知为何让谢仑有点心凉。

周六傍晚,当谢仑接到雍可的小助理Susan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开车,车上还有聂亦,两人刚从一个真人CS野战上下来。这活动是谢仑组局,原本是打算帮这阵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的聂亦转换心情,枪林弹雨下来,却输得连原本热爱生活的自己都要生无可恋了。

车上高速,两人随意聊了两句谢氏刚在海外启动的一个度假酒店项目,Susan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小助理虽见过大世面,但雍可未退圈前的大世面都由Ada处理,她实在不用费这份心,因而电话中颇有些六神无主。

谢仑几乎是在挂掉电话的同时脚下加速:“耽搁一阵再送你回去。”

聂亦坐在副驾驶座偏头看他,谢仑冷着脸:“雍可在夜店买醉,不知道招惹了谁,我去接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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