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94)

虽然听说几个演员已经为了拍摄做过充分的培训和准备,但毕竟不是潜水老手,我跟他们聊了几句,又跟要一同下水的几个教练聊了几句,最后跟负责监视水下情况的船长和助理聊了几句,算是简单磨合完团队。

一个短发小女孩拿过来一堆道具给我看,都是待会儿下水后需要用到的,有捧花、十字架,还有一把小提琴。

我正在那儿研究琴弓,Erin突然叫住我:“聂非非。”

我抬头看她。

她打量我:“你真有意思,要用我的助理和设备,上船却连声基本的问好都没有。”

合同上规定这次设备由委托方提供,委托方是许书然,昨天去剧组第一时间看了设备,配置挺不错,倒没想到属于Erin,为了这次拍摄,她的确是花了血本准备。

我跟她点头:“抱歉,久仰,谢谢你的设备。”

她笑了笑:“久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起久仰,我倒是也听过一些关于你的有趣传闻。”她故作神秘:“有传闻说你从前得奖全是因为你老师的关系,你老师死后你就再也没有什么作品拿得出手,你听说过吗?”

我看着她。

她伸手指点并不存在的江山:“我喜欢这个领域,有才华、有能力就能得到最好的东西,你可以活得自由又任性,只要你能拍出好作品,所有人都会尊重你、爱戴你、敬畏你。当然这个圈子也有贪婪、虚伪、自私,这些我统统不讨厌,知道我唯独讨厌什么吗?”她靠近我,抿着笑。“沽名钓誉,滥竽充数。聂非非,你那些得奖作品,都是你自己拍的吗?”

话说完她闲散地退后靠住船栏,露出一副想看猎物羞愤发怒的兴奋表情。

我看了她半天,觉得人生就是要不断地遭遇神经病,我说:“其实……”

她饶有兴味。

我说:“其实久仰就是个客套,你还当真了?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你,也不认识你,你莫名其妙跑来说这么一大堆,你跟我说得着吗?”

她整个人愣在那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词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正要转身,她突然道:“不认识我?我说不着?”她厉声:“跟你有交集才是我平生耻rǔ,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有求于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就笔直地站那儿,平静地把刚才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都不认识你,我求你什么?这位小姐,你是有病吗?”然后我就转身走了。

船体拐角处碰到谢明天,她捂着嘴:“我还以为你会跟她说,‘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请关注我这次的作品,在作品中看到我的实力吧,我会向你证明的!’”

我看了她两秒,语重心长地规劝她:“少女你少看点儿少女漫画,还有,遇到神经病赶紧躲远远的,别让她纠缠上,这世上不能被感化的人心远比能被感化的人心多,能感化的还全都被少女漫画女主角给赶上了。生活这么艰难,大家又这么忙,好好过自己的人生才是正经啊。”

又提醒她:“你不是还要为了婚姻自由而努力攒钱以后好离家出走吗?”

她瞬间愁眉苦脸,但同时也替我担忧:“这下彻底得罪了Erin,摄影设备上哪儿找去?”她揉太阳穴:“要是你觉得有导演在,而且一大船人也过来了,Erin她再怎么也不会扣住相机不借你,那你就太天真了,我们演艺圈奇葩可多了……等等,你不是打算揍她一顿然后把相机抢过来吧……”

我问她:“你怎么想的,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她有点儿犹疑不决。

我示意她看一大早送我过来的游艇:“不瞒你说,那上面什么都有,相机、灯具、潜水装备、监测仪,还有摄影助理。当然时间有限,摄影助理可能没有我的私人助理那么贴心,不过打个光还是绰绰有余。”

她惊讶地“哇呜”了一声。

我叹息:“主要是你们剧组环境太险恶了,干脆就准备了全套,还以为不会用得着,结果全用上了。”

她尽己所能地合理推测:“一夜而已,这么充分的准备,是聂少的黑卡副卡?”

我批评她:“庸俗,怎么一说解决问题就尽想到金钱呢?友情的力量也是很伟大的啊。”

她表示愿闻其详。

我说:“你看,碰巧我有那么一位忠诚而善良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淳于唯,而碰巧他也有那么一位忠诚且善良的朋友,是我们下榻酒店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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