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年简诺(23)

“慈善?我没那么大度。”郜驰的眸光倏然变沉,菱唇边勾出一弯凛冽的薄笑:“他把我往绝路上逼的时候可没手软,我不让他暴死街头似乎很对不起他。”

想到郜驰的经历,祁跃明的黑眸也迅速沉下来。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以暴制暴,于是他勒令自己冷静:“郜驰,他死不足惜,可是他死换不回伯父伯母的命。”世事不可重新来过,生命更是如此。

“我知道。”短短三个字,使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苦猛然迸发出来。

心底掠过最沉的叹息,祁跃明语重心长:“郜家的产业是你用命拼回来的,如果事后你却出了意外,那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顿了顿,他一字一字地说:“没有呼吸的胜者是败得最彻底的。”

郜驰闻言自嘲般笑了下,目光满是凄凉:“如果不是想着要回来,我早抛开了良知和人性成了兽。”那段人生最落魄最灰暗的岁月让他几乎要放弃挣扎,多少次当枪握在手里,他差点控制不住手指想去扳动扳机,然而他却始终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没让双手沾上血腥。

他自己都不会承认是怕回来的时候,有人会拒绝他用那样一双手拥抱她。说到底,支撑他捱到今天的,始终是那个他避而不见的人。

掏出烟点上,郜驰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俊颜上的痛苦被强自压下去,语气陡然转厉,声如寒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触犯法律,我会选择其他方法让他身败名裂。”

不是没想过以牙还牙,可是想到简诺,郜驰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是律师,他不希望有一天两人站在对立的位置,那样他会觉得异常难堪。尽管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并不代表郜驰就会以德报怨,他也是有底线的:欠钱的可以不还,欠命的,必偿。

微微低头将目光凝定在杯沿上,脸部的轮廓是棱角分明的硬朗,有着饱经沧桑的悲凉,眼眸之中的阴冷稍现即逝,随即他的双眼再次恢复到了平静的清冷。收回视线,郜驰抬眼看着祁跃明,暗淡灰蒙的背光眼眸之中渐渐浮起暖色,他承诺:“放心,我有分寸。”

祁跃明看着他,眼神极深,似是在确定他话的可信度,他无比严肃地说:“就当为了她,给自己留好退路。”说到底,她是无辜的,而他的最后的温暖可能依然握在她手里,祁跃明希望他们可以走到一起。

“他们没有在一起。她应该是在等你。”离开会所时,祁跃明对着他的背影如是说。

……

夜色静谧,惟有风过树梢的微沙之音。

一抹颀长的身影默然立于树影之下,抬头仰望着街对面公寓的窗子,郜驰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

“她应该是在等你。”祁跃明的话反复回荡在耳边,让郜驰一路打方向盘的手都隐隐颤抖,他有种想冲上楼去抱她吻她的冲动,可此时此刻真的近在咫尺,他忽然犹豫了。

相见是该给她答案,他不确定,他现在能否负担得起。

等待着你

命运的齿轮在一夜之间加速运转,郜驰被逼至成熟的边缘。决定离开宜城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必须要一个人走。

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他独自走到cao场上看灯火通明的教室,神色在苍凉中有种凄苦的绝望,挺拔而又无限孤寂的背影在夜色下璀璨夺目,月光映入他深遂的眼晴里,也掩盖不住里面太多的伤感与不舍。

“简单的人,该过简单的生活。”微微沙哑的嗓音带出难以铭状的凄酸,一滴冰凉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眸中滴落下来。

所有的眷恋,在转身的刹那,归零破碎。

离开的四年,全然崩塌的世界里似乎只剩女孩纯真的微笑,无数个夜里,他在梦中听到她似叹息似嗔怪地叫他:“郜驰……”破梦惊醒时,饱满的额际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倚靠在c黄头不停地抽烟,再合不上眼。

时间对于受伤的而言或许是疗伤圣药,然而对于恋人而言却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分别四年,曾经大男孩那些纯真的东西早已被郜驰刻意冰封在深心处的某个角落,外人面前再不会显露丝毫,这样的自己,可还是她想相望着,相守着的人呢?

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答他的问。仰望着不远处的灯火,郜驰的视线在一扇窗前定格。他知道,那是简诺的房间。当她进入竹海上班的时候,关于她的详细的资料已送到他手里。除了她居住的地址,更有一串号码让他过目不忘。

人生总有妥协和放弃。但此时此刻,郜驰不确定是该向命运妥协让他们淡出彼此的生命?还是干脆放弃挣扎试图挽救些什么,结束四年来所承受的离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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