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6)

作者:佛爬墙爱爬墙 阅读记录

更为可笑的是,他们居然百分百地相信我这个主持葬礼的人,只因为我跟你关系最好。

这些悼念者里,就属我妈哭得最厉害。

这么多年了,我真想问问她,到底谁是她亲生的儿子?如果有一天我惨死,她会不会也会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地为我洒泪?

她甚至还抱着我跟我说:“谯疏啊,你一定很难过吧?”

“是啊。”我轻轻地回答。其实我的心里在想:不,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有点高兴。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可能还会想要笑出声来。

是啊,我一贯擅长伪装,不会有人知道我背地里是怎么欺负你的。

看啊,老天,我欺骗神明的手段多么高明!

你也实在是好欺负,我说不准告诉别人你居然真照做无误,人善活该被人欺!

傍晚时分,从墓地回来时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离世导致我需要应付这么多无聊的人。早知道我就让你好好活着了,我也好省去这些乌泱泱的麻烦。

可是没了跳动的心脏,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存活于世呢?

下了车,我依旧站在那株开得正灿烂的樱花树下,路边有一个打着昏黄光芒的太阳能方块形路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被那起杀人案搞得吓破了胆。好在有这灯陪着我,我也不至于这么孤单地捱过这等待的漫长时光。

是的,我在等人。

更为准确地说,我是在等待那辆神圣的警车。

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应该在这里乖乖等待它的到来,等待法官们通过各种衡量之后对我的严厉审判。

在多数人的心里,写有“POLICE”字样的警车永远是崇高、庄严的标志,可在我这有罪之人的心里,它不过是一辆带我走进牢狱走上行刑台走向打开的地狱之门的一个交通工具罢了,谈不上有多么敬重。

空气中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湿热气息,以我对这座城市二十六年的了解,这是要下大暴雨的征兆。

又是一场大暴雨。

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大群飞蛾以壮士断腕的勇气不顾一切地扑上那路灯的闪亮灯泡时,鸣笛的警车闪着刺眼的红灯终于朝这个方向开了过来,在我旁边不到三米处停下,接着我听到一声轻微响动,有人打开了车门。

我丝毫不畏惧那刺目的双闪,心里很平静地走了过去,伸出了我的双手主动让警员来拷我。

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前,我并没有像那些为了遮丑的罪犯一样脱下我此时正穿在身上的这件剪裁得体精致优良的西装外套来阻挡我向车内的警官伸出的两只白净又修长的手。我也不屑于此。

奇怪,当坐在驾驶座的男警察挺直身体目视前方重新发动车子向前驶去时,看着街上的夜景以及一闪而过但不同地方总会总是出现的霓虹灯,我的心情居然依旧格外平静,镇定得就连我本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戴着手铐,转身,抬头向上看,看到闪着荧光的二十三层楼,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眶突然有些热,心里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一天。

6月2日。

门牌号是2301。

一阵轻柔低沉的弦乐四重奏从隔壁的起居室里传出来,那美妙的乐曲仿佛是有人在低声吟唱着神圣的丧歌。

Death and the Maiden.

舒伯特第十四号弦乐四重奏——《死亡与少女》。

曲里充斥着挣扎、撕扯与恐慌,紧张的气氛能够让听者的呼吸跟着起伏,然后屏气,最终心脏停止了跳动。

楼上,不能准确地判断到底是二十四层还是二十五层,亦或是楼下二十二层,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住户正蠢蠢欲动地想要对着窗口向外大喊。

我把沾血的刀放在洗手台上,随意地洗了手之后从浴室里走出来,在客厅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镜子里的我的脸上满是亮晃晃的汗水,我走到凌乱的卧室,用颤抖的左手关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的闹钟。

滴滴鲜血从我赤着的手臂滑下,滑到手背上,再流到指尖,然后滴落在地,导致我所经之处,处处开满了红色妖冶的彼岸花——神秘的地狱之花。

外面,窗外的空气里传进了不甘心的关窗声——因为他们没有骂到人,内心的憋闷无处发泄。

死亡乐曲的来源是程璟的手机。

说起来这手机还是我给他买的。

最新款。

闹钟显示凌晨一点半。

难道程璟居然算好了自己的死亡时间?

我不信。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有些隐隐崩溃的痕迹的。

我不敢把我的手蜷缩起来去注视它,因为我知道指甲缝里还有没冲洗干净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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