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16)

这姓单的不仅不领情,还冷着一张脸!

“不过还是谢谢你。”单於蜚补充道。

这句客套并没有让洛昙深心里慡快半分。他今天一从摩托厂离开,就回家取了车,兴致勃勃要献个殷勤,将单於蜚接回去,可一到乡间小路就迷了路,折腾半天才开到这儿来。费那么大的劲,还热脸贴上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

这哪是一句“谢谢”就能解决?

脾气上来了,以往对待“猎物”的温柔统统不见踪影,他眼中浮起一片戾气,将方才的“失势”归咎于坐着没气势,于是猛一推开门,想下车和单於蜚理论理论。

乡间的路太窄,单於蜚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

“你躲什么?”洛昙深一脚踩在泥地上,黑色的牛皮靴立马沾上一戳稀泥。

操!他暗自骂了一声,正要关上车门,左脚却踩到藏在泥里的石头。甩车门的动作让他身体顿失平衡,脚下没踩实,竟是一个踉跄,向前方栽去。

单於蜚之前退的那两步已经给彼此拉开距离,此时却眼疾手快,条件反she般向前一步,伸手一撑。

怀里突然有了重量。

洛昙深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马失前蹄的尴尬时刻,脚被扭到的一瞬间,本以为会直接栽进田埂的烂泥里,然而此时却撞在单於蜚怀里,双手本能地搂着对方的腰。

心脏在一刹的停滞后飞快地跳起来,将躁动的血泵向周身。

踩到石头的脚仍有些发麻,但更明显的麻却是从尾椎处蔓延开来的。洛昙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味,是那种最普通的香皂的气味。

显然,这气味来自单於蜚身上。

他有些怔忪地想,原来这人并没有沾上难闻的机油味?

“没事吧?”单於蜚没有立即放开手,仍扶着怀里láng狈的人。

洛昙深终于回过神来,从下方瞅了单於蜚一眼,“有事。”

单於蜚看着他,眸底很沉。

这时,不久前满载而过的三轮车回来了,司机用土话喊道:“小伙还在呢?上车吧,拉你去镇里!”

单於蜚看看三轮车,又看看洛昙深,唇线略一抿紧。

司机一看停在一旁的车,问:“这是有朋友来接还是怎么着?小伙子,你还坐我的车吗?”

“我……”单於蜚正要回答,洛昙深突然从他怀里一挣,跛着脚跳开一步,腰往下弓着,手正往脚踝上摸。

司机催促道:“不坐我就去那边接别的人啦!”

“我脚扭了。”洛昙深不咸不淡地说。

单於蜚犹豫两秒,很轻地叹了口气,向司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坐这辆车回去。”

洛昙深仍弯着腰,一边唇角却勾了起来。

不过他垂着头,yīn影将这抹笑遮盖得严严实实。

“没事没事!”司机摆了摆手,“你们这是好车吧?咱们乡坝头的路不好开,你们开慢点啊,注意安全。”

三轮车“突突突”地向公墓方向开去,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洛昙深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盯着单於蜚。

单於蜚视线朝下,目光落在他的牛皮靴上。

“痛。”洛昙深往车上一靠,“走不了了。”

一句“还能开车吗”在嘴边滚了滚,又咽了下去,单於蜚想起司机说的“乡坝头的路不好开”,神色为难。

洛昙深的“伤脚”虚踩着地面,双眼半眯,像狡黠的狐狸。

僵持了几分钟,单於蜚终是走近,蹲在地上,“我看看。”

洛昙深习惯了居高临下,毫无不自在之感,半坐在驾驶座上,任由单於蜚脱掉自己的牛皮靴。

单於蜚手指修长,握住他的脚踝时,他立即察觉到一股力道。

鞋袜褪下后,白皙的脚腕露了出来,的确有些泛红,但并没有肿。

“很痛。”洛昙深说:“说不定一会儿就肿了。”

单於蜚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褪到脚掌的袜子又拉了回去,然后站起身来。

洛昙深半踩着牛皮靴,不悦道:“你想走?”

单於蜚没有立即回答,眼中有一抹他难以辨别的情绪。

他有些急了,“我是为了来接你才扭伤脚,你想把我丢在这儿?”

“我能开你的车吗?”单於蜚问。

洛昙深眼尾一张,心中笑了。

“能的话,就麻烦你挪到副驾上去。”单於蜚还是那平淡无澜的语气。

洛昙深轻哼一声,从车里出来,提着一只鞋往车另一边蹦。

田埂上全是稀泥,说不定下面还埋着石头,单於蜚上前扶住他,直到将他送进副驾。

“哎——”他将靠椅调整一番,惬意地吁了口气,看向左边,“谢了啊。”

单於蜚看了看他,似乎有些无奈,“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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