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193)

单於蜚手上的力量加重,像是要将他的脖颈掰断。他呼吸愈加困难,退让着,却又迎合着,不愿真正从这禁锢中逃离出来。

直到单於蜚主动放开他。

他拼命呼吸,脸上全是泪水,不久前还一丝不乱的头发支楞出一戳,领带也被扯得不成样。

单於蜚眼神危险,片刻,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一把按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办公室空旷简洁,只有白与灰两种色调。冬日的阳光从通透的落地窗照进来,洒在他为见单於蜚专门订制的手工西装上。

……

西装再次被穿上时,袖扣从桌上掉了下来。

单於蜚捡起,朝他抛去。

他行动不便,动作慢了半拍,袖扣又滚到地上。

他很珍惜这枚袖扣,略带情绪地斜了单於蜚一眼。

单於蜚将腕表从礼盒里拿出来,戴在手上,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想在皎城过chūn节。”他终于将自己收拾好,留在办公室里等脸上的红晕褪去。

“随你。”单於蜚道。

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那个吻,说话似乎都有了几分气势,“我住丹椿,还是住哪里?”

“你还要养伤?”

“已经好了。”

“那换个地方。”

他不太明白,“换,换哪里?”

酒店吗?

单於蜚说:“秦轩文会带你去。”

他终于转过弯来,“你常住的家?”

“我过年也要工作,不像你已经提前休假。”单於蜚神色如常道:“丹椿太远,来回耗时太长。”

他胸口被撑得满满当当,唇角压了好几次,仍是扬着的。

“我一会儿有个会议。”单於蜚说:“你应该不想留下来旁听吧?”

“那我走了。”他在落地窗里照了照自己,姿势有些古怪地向门边走去。

单於蜚自始至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被合拢的门阻碍。

实时传来的监控视频上,几乎是一离开办公室,洛昙深挺得十分刻意的肩背就耷了下去,腿也绷不直了,弯腰站了一会儿,一瘸一拐地向电梯走去。到了电梯门口,又jīng神十足地站直,像梯门一打开,就要与里面的人来个重要会晤。

单於蜚牵起唇角,眼中墨色的光安静地流动。

刚才的亲吻并非一时兴起,却也与冲动有关。

他的确想试着吻一吻洛昙深,却没想过在办公室,也没想过这么快。

更没想过,一吻下去,就难以自控,一发不可收拾。

前两天,贺岳林来到皎城,约他喝茶。

贺家是明氏的重要合作伙伴,但贺岳林本人没有接手任何一项家族产业。

对他来讲,贺岳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他完全可以不见。

但贺岳林说,想跟他聊聊洛昙深。

他去了。

贺岳林摆弄着一桌子茶具,气质温和,话不多,但句句都说到了要领上。

“你一定好奇过我和洛先生怎么最后没能走到一起。”

“因为他有了牵挂,和当初我们协商联姻时全然不同。我无意陪伴一个心被套牢的人,而他也不再愿意和我‘将就’一辈子。”

“我们算是好聚好散。”

他品着茶,回想起洛昙深那句“因为我爱你,你相信吗”。

所谓的“牵挂”,就是这份爱。

贺岳林又道:“我和洛先生曾经很像,取消联姻后,我将他看做我的亲人。”

“他向我倾诉过你们的事,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我知道一点。”

他眯眼打量贺岳林,目光渐渐变沉。

贺岳林笑道,“你可以相信我。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需要竞争的地方。”

一阵静默后,贺岳林神情一肃,“其实今天与你见面,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当年,你深爱着洛先生。”

他悠悠道:“是吗?”

贺岳林的话令他有些意外。

很显然,贺岳林是来给洛昙深当说客的,并且知道他忘了一些事。

他以为贺岳林会列举很多洛昙深深爱他的细节,贺岳林却将话彻底颠转。

“不过很可惜。”贺岳林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洛先生当年不愿与我说起你,我只是从我个人角度,判断出你很爱他。至于他是否爱你,没有谁比你更有发言权。”

想要亲吻洛昙深的念头,就是在见过贺岳林之后萌发的。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对洛昙深是有多情不自禁。

办公室里尚未彻底散去的气味,提醒着他刚才他有多“野蛮”。

他吁了口气,起身去会议室。

秦轩文将洛昙深送到滨泉公馆,“先生平时就住在这里。”

洛昙深从车里下来,难掩兴奋。

滨泉公馆名字里虽有“公馆”二字,却并非真正的公馆,而是皎城中心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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