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58)

洛昙深失魂落魄地扶着医院老旧的墙,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刚走出一步,就眼前一黑。

第39章

从晕迷到醒来,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其间时间过去了多久,当事人几乎难有体会。

洛昙深看着高高竖立的输液吊瓶,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他转动着眼珠,发现自己正待在一间简陋的病房里,身下的chuáng板硬得硌人,chuáng尾拉着帘子,空气里尽是消毒水味,外面有些嘈杂,人们的说话声、脚步声,还有手推车小轮在地上滚动的声响搅和在一起,浮在耳边,就像密密麻麻的蜂鸣。

他费力地撑起来,按了按胀痛的太阳xué。

身体除了疲乏感,没有别的不适,不像摔着碰着。

但他明明记得,从周谨川的病房走出来时感到天旋地转,膝盖、脚腕没了知觉,眼前也越来越花,即便扶着墙壁,也走不动站不稳,最后胸口一滞,向前摔了下去。

若是没有人赶来接住,那么额头、太阳xué、鼻梁……总有一处会被撞伤。

他皱起眉,在脸上抹了抹,没有任何伤口,手指的碰触也没有带来丝毫疼痛。

显然,在晕倒的一瞬,有人抱住了他。

是谁?

他掀开被子,扶住吊瓶杆,想要下chuáng。

神智已经清醒,他知道这里是市九院的病房。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这种“小医院”里输液。

这时,轻快的脚步声渐近,chuáng尾的帘子被拉开,一位护士手拿托盘站在那里,“哟,醒了?”

洛昙深扶着吊瓶杆站起,脑中又是一麻。

“哎,你急着起来gān什么?”护士连忙摆手,示意他坐回去,“液都没输完,想上哪儿去?”

“这是葡萄糖吧?”洛昙深脸色仍旧苍白,“我没事了,请你帮我把针拔了。”

“这哪儿行?”护士瞪眼,“这是医生开的药,我怎么能随便拔针。你快躺下,嫌慢的话我给你调调速度。你都晕倒了,别再折腾自己。”

洛昙深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消毒水味让他异常难受,一想到周谨川也在这栋楼里,更是泛呕。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啊?”护士调完速度,为难道:“要不你再忍忍?你朋友刚才还在,这会儿可能是看他爷爷去了。你等等啊,我帮你去叫他。”

洛昙深诧异,“朋友?”

“是啊,小单。”护士笑道:“多亏他反应及时,一把将你抱住,不然你就栽地上去了。”

“小单?”洛昙深身子一沉,跌坐在chuáng沿,喃喃道:“小单?爷爷?”

护士犹自道:“小单他爷爷生病住院,我看他带着他爷爷的换洗衣服来,应该是要给老爷子洗澡。可你这一摔,他忙着给你找医生,办手续。你输上液了,他才歇下来,还在这儿陪了你好一阵。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去叫他。”

“等等!”洛昙深额前出了一片细汗,“你说的小单,是单於蜚?”

“唔……”护士想了想,“具体名字我还真不清楚,就知道他姓单,他爷爷叫他小蜚。哎,你真是晕头了。”

洛昙深捂住自己跳得激烈的眼皮,胸中剧烈震颤。

他完全没有想到,抱住自己的竟是单於蜚。

又是单於蜚!

单於蜚总是在他最láng狈,最无助,最想被全世界遗忘,却又最渴望关怀的时候出现。

最近这段时间,他多次自问,是否愿意踏入单家这摊泥潭。

答案每次都是“不愿意”。

可心却难以自控地向着单於蜚。

他不断提醒自己,“狩猎”只是一场游戏,而游戏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快活,以及快活完了完整抽身。

单於蜚是他遇见过的最有趣的“猎物”,但不巧的是,这个“猎物”具有极高的风险性。

他不能为了一场游戏而违背原则。

所以,他拼命给自己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乐趣,不再联系单於蜚,也不再去鉴枢,即便欲望与想念每时每刻都野蛮生长着、叫嚣着,他还是没有放任自己。

今日,长时间的忍耐令他焦虑难忍,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他想到了周谨川。

林修翰时不时向他汇报周谨川的近况。他知道周谨川最终选择了自救,放弃发妻;也知道周谨川即便耗尽家底,将来也难以自理……

他残忍地设想,当自己出现在周谨川面前,周谨川会是什么反应?

害怕吗?愤怒吗?

他猜对了一半。

下午,他忍着恶心走进周谨川的病房,俯视着chuáng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胃阵阵痉挛,qiáng烈的施bào欲冲击着神经。

七年前,因为哥哥临终前的嘱托,他放了周谨川一条生路,今时再见,却仍想亲手杀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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