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班的许千山(19)

作者:芥末君 阅读记录

郑旭其实隐隐有种预感,靴子迟早有一天会掉下来的。但他没想到靴子掉下来是因为有人剪了绳子。谢微微就不说了,阿杉也是这样。郑旭当然知道阿杉的工作为什么少了。是因为赵科和浩瀚音乐那系的外包都不找阿杉了,而且放话说跟醍醐沾边儿就不做。胳膊拧不过大腿,阿杉接不到之前那些简单点儿的流行歌的舞台和实录,要挣吃饭钱只能去找朋友介绍,和爵士啊核啊这种鼓难度高的乐队项目死磕。

郑旭恨胡非,恨赵科。他得恨他俩。不然他能怎么样呢?他只能去恨他自己了。

郑旭其实也没少恨自己的。

他仰头闷了一杯啤酒,趴倒在桌子上。许千山坐在他旁边,担忧地将手放在郑旭背上。郑旭想抖掉那只手,又想他再放得久一点。近一段时间,他对许千山的感觉相当矛盾。许千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郑旭疯狂想他。可他真的来了,郑旭又不想见他。郑旭跟个落水狗似的,就不该让许千山看见。

他假装自己喝醉了,不去想那些复杂的情绪。

晚上阿杉的告别演出里,谢微微也演了一段儿。她已经到广州安顿下来了,这次在出租屋的卧室给醍醐录了一轨贝斯伴奏。郑旭在前头唱,贝斯在音响里轰,谢微微的视频打在背后幕布上。一首歌没演完,鼓忽然没了。阿杉在后头哭得稀里哗啦的,鼓棒都扔了。

他哭,台下也有乐迷跟着哭。醍醐到现在两年零两个月,一开始的观众完全是郑旭从在轮下带来的,后来也有来看醍醐的了。谢微微沉稳,阿杉热血,郑旭是个神经病野狗。他们的歌做得任性,听起来散漫得可以,但就是直击人心,就是有感染力。两年零两个月,五场音乐节,二十多场livehouse,不知道多少场酒吧驻唱,跟着醍醐一路听过来的小白也都成长成了老炮。

对比在轮下,醍醐算是好聚好散了。然而这样的“好聚好散”,谁看了不唏嘘?阿杉哭了,观众哭了,张未然哭了,连酒吧老板陈哥也哭了,只有郑旭一个人没哭。他憋着劲儿自个儿把歌唱完了,还要继续唱下去。他要牛/逼起来,让人家知道世界上有过醍醐这么一支牛/逼的乐队,出过《棒喝》这么一张牛/逼的专辑,里面十一首歌,首首都值得,里面三个人,人人都值得。

第9章

醍醐拆了,张未然问郑旭接下来是单飞还是怎么,要不要他介绍点儿新人。郑旭说想想,但他想了个把月了也没什么行动,只是跟着张未然帮他那个音乐公司里东跑西跑。这年的迷笛,没有醍醐,郑旭也就没去报名演出,单纯当了个观众。

郑旭的一天是从中午开始的,他到青草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小轴了。

迷笛一年比一年人多。现在主舞台上演的是个郑旭从中学就认识的老牌乐队。他听了一耳朵,往日重现。还是那风格,燥,吵,愤怒。但郑旭没兴趣了。他自己的愤怒在积沙成塔,又有持续的风把塔吹散,循环往复,什么都没留下。

郑旭晃荡了一圈,在食品区买了支棒棒糖,并不愿意吃,张望片刻,再买了杯啤酒。啤酒涨价了。郑旭把棒棒糖放在啤酒杯里,啜了一口跟糖串味儿的啤酒,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忽然就想给许千山打个电话。

他跟许千山好久没联系了。许千山从阿杉离京之后就有点儿躲他。郑旭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许千山忙。可许千山这会儿期中都考完快俩星期了,郑旭便渐渐咂摸明白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许千山,又烦躁得很,没工夫理会许千山的情绪。直到此时此刻,孤单地在音乐节里吃一杯放着棒棒糖的啤酒,他忽然想起许千山。

郑旭知道他爱许千山,也知道许千山爱他。但他们俩之间跟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郑旭拿《棒喝》向许千山求婚,多浪漫一件事啊。可《棒喝》卖不出去,本都没回。这件事儿他瞒着许千山,也不让张未然说。除了这事儿,郑旭的生活重心就没别的了。他不想给许千山看一张苦脸。

去年夏天,他和许千山都乐意跟彼此在一起。他们都各自在自己最好的时候,美好宽阔,随手一摸都是流淌的奶与蜜。现在,许千山还是很好,甚至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好了。可郑旭不同。郑旭现在像个满是苍蝇的垃圾堆。甭论张未然陈哥,谁都不乐意跟郑旭说话,郑旭甚至都不想照镜子。

只有现在,他喝着这杯加了棒棒糖的啤酒,觉得有意思,有了点儿鲜活气儿,他才情愿给许千山打电话。

通话声响了一分钟,许千山没有接。郑旭挂断,又打了一个。他余光瞥见旁边有一对儿情侣,他们窸窸窣窣交流了半天,男孩儿鼓起勇气上来问:“您是不是醍醐乐队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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