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阿姨，要做什么东西，我帮你。”他走进厨房，慑人的身高一下子衬的空间有些狭小，“洗菜么？”</p>
<p>“放着放着，我来。”曹阿姨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熟练得自抽屉里取出抹布，“去陪梁书记看会儿电视吧，难得回来一趟不是？”</p>
<p>“算了……都不自在。”梁断鸢挽起袖子，“我帮你。”</p>
<p>曹阿姨于是只好站直了身体，回到案板前，重新拿起菜刀，隔了很久，开口，“听说今年没拿上国奖，学费交上了吗？”</p>
<p>“……跟老板贷了一笔钱，已经解决了。”梁断鸢顿了一下，“我爸他，知道这些？”</p>
<p>“不止你爸，整个</p>
<p>科室的医生护士差不多都知道了。”曹阿姨笑，眉眼弯弯，“他眼睛不太好了，住院那几天总要请有功夫的护士帮他念念网页上的字，小姑娘们岔着时间去，各自读一点，把朔桑教务网上的新闻念了个全，闲话传着传着，也就没几个人再不清楚。你爸爸很在乎你。”</p>
<p>“眼睛……上了年纪，没办法。”梁断鸢把洗好的菜一个一个放在案板上，垂眸半晌，“这段日子，谢谢你照顾他。”</p>
<p>——就是太过关心自己，才这么多年也不曾再娶，一个人生活着，他想，现在呢，是不是还因为自己，不肯接受别人呢？</p>
<p>曹阿姨愣了下，伸手别过鬓边碎发，“没什么，闲着也是闲着。”</p>
<p>“也许以后还得麻烦你很久，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抽油烟机响起的低沉轰响里，梁断鸢把盘子递到她手上，直来直去的脑筋只想着，要做些什么表明态度的事情，“可以的话，是想拜托你。”</p>
<p>——梁成均那样固执不大听劝的人如果没法改变的话，劝劝曹阿姨也是一样的，他那时候这样想着。</p>
<p>曹阿姨怔愣之后接手，将带着水汽的蔬菜扑入滚烫油锅里，溅起一阵浓烈的烟雾，她离锅远些，笑了笑，“这下没什么好帮忙的了，去坐着吧。”</p>
<p>曹晓莹有些欣慰，毕竟作为护士长，她泛滥的同情心完全可以匀给其他病人，之所以愿意工作之余来这里照顾梁成均，的确是出于私心，她挺喜欢梁成均，也相信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p>
<p>但更多的，她有数不清的忧虑。</p>
<p>她知道梁成均的前妻，那是个搜索引擎上都有词条的，名人。上了节目能出口成章，书目著作都摆在书店的畅销柜台。</p>
<p>自己呢，不过是个离过婚的中年女人，姿色普通又没有才能，能当上护士长，也不过倚靠着早些年人才稀缺的时机，外加不怕吃苦的蠢笨罢了。</p>
<p>梁书记是那个鲜有人受得起教育的年代里，读过最好的大学的人，他跟那些上过新闻的人打交道，要管朔桑多少人的生计。</p>
<p>即使离过婚，即使有个这般大的儿子，也依然是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热切追求的，自己比得过哪个呢？</p>
<p>畏手畏脚的中年人，已经尝过了背叛，明白了挫折，看惯了现实，惧怕了婚姻，再没有多余的激情和勇气，去谈爱情。</p>
<p>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上赶着跑来此后梁成均呢，曹晓莹盖上锅盖，想，人生百年，太漫长了，也许自己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才明知道差距，却也想凑到火堆旁边，汲取哪怕片刻的温暖……好让自己有种被人需要的错觉。</p>
<p>现在梁断鸢回来了，看起来会做些家常菜，也足够孝顺，父子俩和好如初，梁成均自然就不再缺人照料……</p>
<p>吃完这顿饭，生活该回到正轨了。</p>
<p>曹晓莹摆了满桌的饭菜，在那日的饭桌上笑吟吟留到了最后，她把残羹剩饭端回厨房，把怎么处理的方法跟梁断鸢一一交代。</p>
<p>她关好冰箱门开始洗碗，把最后一个盘子擦干净放在消毒柜里，才好似不经意地跟梁断鸢说，“好好照顾你爸，不要轻易地赌气，一走就是这么久……”</p>
<p>“任谁来说，养大一个孩子都很不容易，更何况他一直都是一个人。”</p>
<p>曹阿姨笑起来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藏在垂落的鬓发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