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想，若坐</p>
<p>在对面的是安济民，那日的对话一定不会发生，对梁断鸢来说，大概也一样吧，因为莫名的尴尬，所以几次试探和推波助澜，都只能从曹晓莹身上下手。</p>
<p>“你也是么……”梁断鸢看着他，忽然掐着下巴逼他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开口，“以后不可以这样对我。”</p>
<p>“不会的。”且不说被梁断鸢这样自然而然划入‘亲近的人’的范围的欣喜，但是罕见强势的吃味就够让安易持忍不住笑了，愣一下之后，他说，“你是梁断鸢，所以什么都告诉你。”</p>
<p>“啊……嗯。”梁断鸢咳一声，收回手逼供一般玩笑道，“那表明诚意，举个例子，能告诉我什么？”</p>
<p>安易持思索片刻，双手插进卫衣兜看着窗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p>
<p>“比如我瞒着你，那天偷偷告诉了叔叔你的秘密，我跟他说，这四年，你赌气从没回过家来，但其实很想念他。总在晚餐的时候收看朔桑地方台的新闻节目，一直等到看见梁书记的动态为止；总在大家搬着板凳小桌在宿舍楼道喝酒的时候放各种会议讲话，因为偶尔会拍到叔叔坐在台前；还总在端午中秋亦或是国庆，微信打好了长篇的问候，到最后却一句也没有发出去。”</p>
<p>被看到了……</p>
<p>“完全被你蒙在鼓里了，嗯？骗子。”梁断鸢掩饰着自己的不好意思，摸摸他的耳朵，试图转个话题的走向，“还比如呢？我比较想听安易持瞒着的，有关于梁断鸢的坦率想法。”</p>
<p>“比如……我骗叔叔，跟他说你只是很照顾我的班主任。这是假的。”安易持转过身，半张侧脸埋在梁断鸢掌心里，他抽出的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抿抿唇，说，“总是不好意思说，但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学长……”</p>
<p>“你是一道光。”</p>
<p>一道突然出现，照亮了过去与未来，好像赶不跑熄不灭，永远悬在额前的一道光。</p>
<p>“只要有你在，我就能走很远。”</p>
<p>光……</p>
<p>“你的痛苦不是我来分担掉的。”梁断鸢暗自回味，打趣和逗弄的心思全然消失了，他说，“易持，是你坚持下来了。”</p>
<p>安易持摇摇头，不说话。</p>
<p>顶着无端排斥打破疏离的是你，撞破腕上伤痕一直保密的是你，陪我进医院从不曾离开的也是你……</p>
<p>曾经拉着他坠入深渊的并不单是发病的痛苦，更重要的，是没有活下来的希冀。</p>
<p>他这时候真希望四下无人，好能有些肢体上的动作。</p>
<p>可惜事与愿违，不远的身后，就总有人推着输液架，或是推着轮椅，吵嚷着走过。</p>
<p>于是，肢体的冲动化成言语的表达，安易持想，牵手的时候不曾说过，拥抱的时候不曾说过，甚至接吻的时候也不曾说过。</p>
<p>所有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亲昵之后，好像总是差点什么……</p>
<p>差点什么呢？</p>
<p>终于，当周遭安静下来时，萦绕的冲动编排成通顺的语句，安易持扯着梁断鸢的领口，拉他低下头来。</p>
<p>耳廓敏感的皮肤触到一阵羽绒般轻柔的触碰，那一天，梁断鸢听到了往后余生再也无法忘记的一句话，</p>
<p>“断鸢……你一定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p>
<p>第五十四章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p>
<p>易持松手放他站直，然后发现，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自己竟全然没有半点羞怯。借着粗线毛衣袖口的遮掩，他轻轻握住身侧人垂着的，微拢着的手，满心直抒胸臆之后的快慰。</p>
<p>他这时还不知梁断鸢心里的骇浪惊涛。</p>
<p>梁断鸢从来都是个很沉稳的人，这不是自吹自擂。</p>
<p>从数据来看，他生来就是心率很低的体质，近来的几次体检，结果都在65bpm左右，要低于同龄正常人的标准。</p>
<p>虽然比不上职业运动员那样强健的体魄，但某种程度上足够证明，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脏。</p>
<p>可是这个瞬间，当他听全了安易持的一句低语，察觉到颊边擦过一般短暂的一个轻吻，反射般握住伸进掌心的指尖，然后头脑模糊地将话颠来复去回放了数次之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