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斯剑人生头一次，谨言慎行。</p>
<p>他紧抿着嘴，只在人群中大喇喇挥手附和了一声，“就是！混着的能有什么出息，都是傻子！”</p>
<p>晚自习他耳根烧的通红，回想之下觉得那些话都像扇在自己脸上，说不出口的理想彻底崩塌，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观。</p>
<p>斯剑找老师请了假，谎称头晕心悸草草收拾书包走人，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遇上李柬正从车上下来，“没上晚自习？”</p>
<p>斯剑停住，叹了口气，“我请假了。”</p>
<p>李柬刚刚穿好外套，长臂一展探到他的脑门，温热手背贴了上来。</p>
<p>斯剑是跳开的，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狠狠抹着被碰到的地方，“我没发烧！”</p>
<p>李柬说不上脾气多么好，那只手落下来一把揪住斯剑脑后的头发，逼着他抬头，面色沉静的宛如一潭死水，“你怎么了？”</p>
<p>单元门口的雨棚上悬着夜灯，此时应声而亮，映出李柬右眼眉弓之上的一抹疤痕。</p>
<p>斯剑曾经最喜欢这个，他觉得这是男人的浪漫，想李柬大概曾经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中脱身而出的硬汉。</p>
<p>可现在情况变了，斯剑浑身难受，总觉得这人大概也是扫黑除恶的对象，上不得台面，他挣扎着压低声音怒吼，“别他妈动我，放开！”</p>
<p>李柬被这股莫名其妙的排斥气笑了，他从来也没多好说话，闻言反倒进了几步，拉开车门硬是把斯剑扔进了后排座位，“滚进去。”</p>
<p>斯剑磕在后门把手上，脑袋嗡嗡地响，正想发火，被李柬狠狠甩上车门的动静吓的噎了回去。</p>
<p>李柬大他两轮，早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斯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再逞能估计要吃亏，于是缩在角落，攥着书包带紧抿嘴唇。</p>
<p>“心情不好？”喘了许久之后，李柬平缓了情绪，看他，“说说吧。”</p>
<p>斯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委屈，他嘴角颤抖，最终也没压住瘪了下去，硕大一颗泪珠顺着眼眶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半晌开口，有些哽咽，“没怎么，就觉得丢人！”</p>
<p>沉默弥漫开来，顶灯暗了下去，唯有车前窗的呼吸灯还在闪烁，模糊的阴影里，李柬挑眉看他，“说不说？再拧巴就赶你回家了啊。”</p>
<p>斯剑闻言活过来，瞪着眼睛，抓住李柬小臂，喊出声，“你不是大哥么？借我个地方哭一会儿都不行，咋这么抠呢你！”</p>
<p>“小点儿声。”李柬摁了摁耳朵，勾唇笑着，摸索口袋叼了根烟，“外边儿天大地大的，没个你能哭的地方？”</p>
<p>斯剑一抹眼睛，梗着脖子，“电视里全他妈是骗人的，哪儿哪儿的天台都系着锁，老子扫楼扫了一路，吹个风都不行。这也算了，这种时候不该下场雨么，路上没人我才好意思哭呀，人来人往的，我不得憋着么？”</p>
<p>话音未落，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就亮了一瞬，轰隆隆的雷声姗姗来迟，带着一朵阴云洒下瓢泼大雨，通透车窗瞬间成了雾面玻璃。</p>
<p>李柬往外看一眼，哑声失笑，突然就乐的打颤，叼着的烟卷掉在大腿上。</p>
<p>斯剑忍了忍，终于还是踹了他一脚，“干嘛呢？你他妈乐的像个跳蛋……”</p>
<p>李柬单手抓住他的脚踝，手往上探，捏着斯剑两颊，眼神莫测，“懂得还挺多，我看看你多大？”</p>
<p>突然逼近的身躯带着灼热的鼻息，斯剑后脑靠着冰凉的玻璃，脸颊触着扑来的呼吸，他突然有些紧张，艰难抿嘴，藏起自己被挤得向外撅起的嘴唇。</p>
<p>气氛变得有些暧昧。</p>
<p>李柬没有看他牙根的兴致了，他触手所及，是斯剑脸颊柔软光滑的细腻，他入目所见，是斯剑浓密如同张开扇面一般的睫毛，是斯剑眯着眼睛垂下眼帘露出清晰柔和的重睑弧度，是斯剑高挺笔直的鼻梁上一颗嫣红的小痣……</p>
<p>满心满眼全成了眼前人，好似不知名的精怪缠身蛊惑，李柬手上使力，逼迫着斯剑叫他张开嘴巴。</p>
<p>他也的确做到了，斯剑如同受了惊吓汗毛倒立的一只猫，急慌慌开了口，“哥，我，我告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