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卷七日谈(8)

作者:一顾北瓷 阅读记录

多少人是来专心听辩论的,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很多女生是冲着沈昌文旁边坐着的夏至生而来。

至于沈昌文那时是如何引经据典的,我早已是记不清了,但我至今记得他在三辩席上整衣端坐,舌战群儒,从容且自信。

辩论赛的结果是文科班以略微优胜的成绩领先于理科班,结束后,评委席的领导一拍大腿,做了个临时决定。

他说,现代教育的指标是文体两开花,时间尚早,不如让文理班各派代表再加比一场足球。

最终,文科班上场的成员里有刚才辩论席上取胜的沈昌文和夏至生。

我旁边的女生瞧见夏至生的身影后,双手握拳举到胸前,雀跃地跳起脚,念叨着夏至生好帅云云。

我那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说:帅,就这?

反正,我是迄今没有get到夏至生的颜。

球赛开场不超过十分钟,双方实力已然高下立判。

理科班的比分碾压式地远超文科。

直至倒计的尾声时,文科班的得分面板仍未破零。

就在我们都觉得文科班那日是进球无望了的时候,只见球场上,沈昌文一个倒挂金钟的花式摔倒,弄得对手队友皆犹豫地停下步子,看得观众们倒吸凉气。

然后,跪在地上的他趁着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他有没受伤的间隙,出所有人之不备,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起来便是临门一脚。

第一秒,全场沉默。

第二秒,全场依旧沉默。

第三秒,响起了零星的掌声,而后,全场喝彩,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这球进的,”当时我斜前方的一个男生抱胸嗤笑道,“也是胜之不武。”

他旁边的女生即刻扭头反驳,“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酸呦!沈昌文能赢得这一球,凭的是他自己的机灵呀。”

散场出校门的路上,我正巧走在他们一群人后头。

他们津津乐道地讲着沈昌文刚才的最后一球。

沈昌文则侧头,嬉皮笑脸地跟同伴说:“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但我一举手,皆为齑粉矣!”

他将手臂举起,向着天空一挥,挥斥方遒,极致洒脱,一双眼里倒映远山群黛,胸中自有万千丘壑。

街灯一盏盏亮起,犬吠鸡鸣,炊烟袅袅,暮风略过田野,落日余晖下,少年人的时光里总是有说有笑。

自我和他初见相识以后,方圆殊趣的我两不仅没断了联系,反而越走越密切起来。

小学和初高中都在同一片地区,明明是要高考的人,沈昌文每天却乐此不疲地要把我送回家去,再自己折返回学校上晚自修。

我,众人眼中无可救药,未来注定沦落成败徒的人,他看我的眼神里却没有偏见。

因此,我是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的。

跟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他并非神童,在学习上,他比小城镇里任何的孩子都要刻苦努力。

他还在白色校服上写了两个英文单词——「Silver sucks」,以此自勉。

沈昌文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邕州的夏日绵长,假期伊始,我惯常地将暑假作业往桌上一堆,百无聊赖地瘫在床上想着怎么荒废时间。

窗子外边,蝉鸣不辍。

天上的白云被炙阳烘烤着,也懒得飘动一下。

我刚有些睡意,却听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探出头一望。

是沈昌文。

我踩了双拖鞋下楼,手插裤兜,问他,“你不是要去读大学了吗?”

“哪有那么快,分数没出,录取都还没开始呢,报到的话,应该要八月底吧。”

“找我有什么事?”

我那时想,既然分别是早晚的事情,不如早点断了联系,或许就可以少几分惦念。

“不是吧,我们才两天没见面,你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院子里的古榕树被风吹的淅淅索索。

我起初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揭过话题,“你准备读什么专业?”

“汉语言文学。”

“唔,”我的语气并不热情,寡淡也疏离,“以后出来干什么的?”

“出来……我的话,就想教个语文。”

他站在骄阳底下,笑容明媚,青春勃发,“毕竟我从小的理想就是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闻言,我的眼眸黯然下来,“逗我呢?”

沈昌文不明所以:“啊?”

“大家都说,你是考清华北大的料。”

他听我这么一说,眨巴了两下眼睛,噗嗤一声,失笑出来,“你别听他们瞎说,清北哪有那么好考呢。”

“诶,”他接着问我,“你来做我第一个学生吧?我寒暑假回来,可以辅导你功课。”

我斜笑,“你确定?我很难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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