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树(19)

作者:五杯酸奶 阅读记录

穿着一尘不染高定西装的钟翊与落后的城中村格格不入。狭窄的巷子和楼道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菜叶腐烂的气味,墙灰剥落,栏杆生锈。钟翊像亲自慰问困难员工的尊贵领导,在舒辞家门前被踩烂的“一路平安”的红地毯上蹭了几脚,被舒辞毕恭毕敬地请进去。

关上门,整洁的两室一厅隔绝了外界不干净的因素,但仍然破旧、冷清,与钟翊临时设想的温馨的小家没有太大关联。

舒辞遵从钟翊的指令,没有忙着给他烧水,而是先着手把婚纱挂起来。简易衣架的拼接对舒辞来说并不简单,他蹲在地上研究步骤,又抬头向钟翊投去求助的目光,发现后者正反客为主地在屋子里巡查,像在进行质量鉴定。

舒辞觉得钟翊最近的种种举动都很奇怪,送他手机、婚纱,送他回家,又跟到他家。物质上的关心舒辞可以及时记录在账本上,慢慢偿还,做爱之外的精神上的关心,舒辞不敢要。

但舒辞很快想开,可能对钟翊来说这些只是给玩物的打赏,不是舒辞臆想出来的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平等关怀,舒辞不需要因此产生负担。

在他搭好衣架前钟翊就结束了检查,舒辞放下说明书,蹲到门口给他擦鞋。

要去参加晚宴的上层人士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能够沾上贫穷的污渍。

舒辞擦得很仔细,埋着头,顺便说出了打算让母亲出院,采取中药保守治疗的想法。

“化疗太痛苦了,既然都治不好,我还是想让妈妈过得开心一点。”他把皮鞋整齐摆在钟翊脚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能活得久一点不好么?”钟翊皱眉。

舒辞不知道为什么会从钟翊的语气里听出怒意,缩起脖子磕磕绊绊地解释:“可是、可是我妈妈想回家了……”

“因为钱?”钟翊冷着脸垂下眼眸,像是在用最高贵的姿态怜悯一只蝼蚁。

舒辞怔住,战战兢兢地贴着墙壁,不敢和钟翊对视,放弃了关于“精神健康更重要”的辩词。

钟翊忍着火气,咬牙切齿地冷笑着质问:“我缺钱吗?我逼你还钱了吗?白给你治病还不领情,你是白痴吗?”

“可她是我妈妈,又不是你妈妈!”舒辞大着胆子顶撞了一句,又迅速蔫了,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眨了眨泛红的双眼。

“怎么治,是我们家的事……医生也说过可以这样的……”

“而且、而且我在家照顾我妈妈,也不会耽误给您做饭的……我还是会认真干活的!”舒辞及时补救,哆哆嗦嗦地观察钟翊意味不明的阴沉脸色,“只是……可能不方便在您那儿过夜了……”

他看见钟翊抬起了手,立刻下意识地抱住脑袋蹲下来,防护动作一气呵成。钟翊慢慢下移视线,叹了口气,俯下身往舒辞头顶轻轻拍了一巴掌。

“再说吧。”钟翊换上皮鞋,捏了捏鼻梁,收起眼里混沌的痛苦。

舒辞迅速站起来打算送他下楼,两眼一黑往前扑去,脸撞到钟翊的小腹上。

“一定要出院么?”钟翊按住舒辞的脑袋,眼神暗沉下去。

“钟总,您还要多久啊?这儿没有能停车的地方……”方洲没有眼力见地打来电话。

“……马上。”钟翊靠着鞋柜,垂眸看跪在地上给他口交的舒辞,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他挂断电话,双手扣住舒辞的后脑勺,用力往深处顶了几下。

舒辞摊开手掌兜住呛出来的精液,泪眼朦胧地仰头望着钟翊,十分听话。

“再去和医生确认一下,如果确定可以出院,就联系……方洲。”钟翊扣上腰带,“他会派司机去接你们。”

舒辞抹了把脸,咧开嘴冲钟翊笑:“谢谢钟先生。我会把之后的时间安排好的!”

淫靡的体液和天真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舒辞脸上会很违和,是赏心悦目的反义词,又足以让人产生不可控的怜悯。

钟翊怔了怔,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整好着装恢复端庄的姿态,抬脚离开。

他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巷子更深处走去,停在一栋更为破旧的楼前。黑沉沉的洞口像吃人的怪兽,胃里囤积了无法消化的不美好的回忆。

钟翊踏进去,走到顶楼。这一栋早已无人居住,有几户连门窗也拆走了。穿堂风吹过,灰尘扬起,嚣张地降落在舒辞努力擦干净的皮鞋上。

「她又不是你妈妈!」

钟翊站在一扇坏掉的门前,闭上眼,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神色如常地下楼,走出泛着泔水味的城中村,坐进干净的迈巴赫,前往五星酒店的高档晚宴。

舒辞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把婚纱挂起来,然后把衣架推到母亲的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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