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树(20)

作者:五杯酸奶 阅读记录

他把婚纱的价格记到账本里,按了三遍计算器,写下新的合计,并备份到手机软件中,核对最终结果。

舒辞当然愿意竭尽全力让母亲活得久一点。但母亲没有给他别的选择。

张艳玲在病痛发作的时候狰狞地骂舒辞下贱、恶心,说他活着没有用处,一辈子都是废物。

如果舒辞非要继续跟着钟翊,用这么没尊严的方式还钱,张艳玲选择去死。要么出院,在家里慢慢等死,要么,她立刻从病房里跳下去,死在舒辞面前。

清醒一些的时候,张艳玲会痛哭流涕,希望舒辞能有一点自尊心,做点体面的事情。

但舒辞想,母亲其实应该早就明白,他的自尊心是不值钱的。即使被践踏过一次,还是能够坦然地雌伏于有钱人的身下。

舒辞是不干净的。他骗了钟翊。高中毕业那年母亲生过重病,急需用钱,舒辞就做了同样的事。他得到了远大于他的“付出”的报酬,让母亲平安地摆脱了病魔。

能让母亲过得好一点,舒辞做什么都可以。他没有别的长处,但生命力顽强,善于无视痛苦。

况且现在钟翊对他不差。舒辞是心甘情愿被他操的,即使做爱不能抵消债务,他也愿意随时解决钟翊的生理需求。

但如果向母亲坦白这一心境,张艳玲可能会更加后悔把他生下来,可能打算拉着他一起去死,一秒也不会犹豫。

舒辞不知道钟翊的年龄,不懂他的公司是做什么的,也不了解他最初帮助自己的意图。

舒辞想他应该没必要知道这些信息,没资格过问。他只需要知道钟翊喜欢什么菜和什么体位,尽职尽责地伺候好他的胃和阴茎。

舒辞不配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自己廉价、低贱又莫名其妙的爱意。

撒泼打滚想要评论有没有天使鱼鱼给点反馈捏,这里太冷清了|ω・`)

第12章 我没有妈妈了

办理出院那天,钟翊和方洲都在外省出差。钟翊心情不好,临走前狠狠操了舒辞一顿,舒辞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比张艳玲还要蹒跚。

护工陈阿姨跟他们一起回家,按照钟翊的要求,仍需要她来进行专业的照顾。

舒辞把婚纱推出来时,他看见母亲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像复燃的火星,胆怯又憧憬地摇曳着。

张艳玲在护工的帮助下换上婚纱,特地改小的尺寸仍然不太合适。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撑不起华丽的礼裙,头发太短太少,她像枯萎的玫瑰,眼泪是最后一天的晨露。

“总算没白养你。”她由护工扶着,看着镜子里不协调的自己,边哭边笑得满足,好像舒辞这二十多年只做过这么一件让她称心如意的事。

“等我死了就穿这个。”张艳玲松开护工的手,提起层层叠叠的裙摆,像少女一样欣喜地转圈,但动得很慢很吃力,“到时候给你爸也烧一套贵点的西装。”

她很少同舒辞提及他的父亲,也不允许舒辞过问任何信息。这是母子之间永远迈不过去的槛。因为这件张艳玲等待已久的婚纱,和看得到轮廓的死亡,在今天稍稍降低了一点高度。

“本来我们租了衣服的,那时候没钱,你爸爸只能租个假的衬衫领子,就这么点。”张艳玲陷入遥远的回忆里,颤巍巍地抬手在肩膀处比划。

她不能久站,舒辞扶着她坐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变法戏似的为她戴上假发。漆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编了华丽的发髻。再依次披上头纱、戴上皇冠,忽略憔悴的面容,镜子里的张艳玲就是即将出嫁的二十出头的新娘子,笑得欣喜又忐忑。

“漂亮吧?”张艳玲骄傲地问,等舒辞和护工连连肯定了好几遍才打住,小心翼翼地整理头饰。

“我年轻的时候,追我的男人多了去了。”她擦干眼泪,从镜子里瞥见舒辞平庸木讷的脸,骄傲之色转为嫌弃,“你怎么就不能遗传点好的呢?”

舒辞习惯了母亲对他的长相的百般抱怨,擦了擦眼角,对张艳玲挤出傻乎乎的笑容,庆幸她还有精力数落自己。

“你给自己也买点好的,穿得那么寒酸,谁看得上你。”张艳玲拍拍舒辞棉袄上的刺绣补丁,语气变得柔软,无奈里夹杂了几分抗拒,“不管去做什么,面子总是要装的。”

舒辞怔住,心虚地调整站姿,把高领线衫再往上扯了扯。

“这婚纱……不是你出的钱吧。”

“……嗯。”舒辞垂下脑袋,不安地抠手指,指甲缝里还残留了一点血迹。昨晚他把钟翊的背抓破了,挠了好几道血痕。

张艳玲定定地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轻颤着张开又闭紧,最终只是苦笑着叮嘱,“这个也要还的”。她想要马上换回家居服,舒辞睁圆了眼,惊慌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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