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96)

作者:卷卷耳 阅读记录

“怎么办……”温沛棠的膝盖彻底软了下去,她去探了探宋聿名的鼻息,跪在地上,仿佛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盯着自己的掌心,“我杀了他……我……”

不该是这样……温沛棠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仓皇地垂下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大片的深红色。

她不断地自言自语,呢喃着、梦呓着,双肩肉眼可见地颤抖。

宋非玦缓缓站起了身,不小心踉跄一步,又扶着墙稳住了身形。

缄默片刻,他越过眼前的一片狼藉,再次俯下身,抱住了温沛棠。

拥抱好像能短暂带给温沛棠一些慰藉。宋非玦收紧手指,轻轻拍了拍温沛棠的背,像小时候温沛棠抱住他那样。

“结束了。”他说。

白色的纱帘飘起来了。落地窗外,取代月亮的一团火球裹挟着热浪烧开云层,点亮了室内沉寂的色块。

宋非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攥紧了刚刚拾起的碎玻璃。

昏暗的房间、一地的碎玻璃、只剩下短暂寿命的黄玫瑰。

他慢慢抬起手,手心里沾上血的碎玻璃一点一点向下倾斜,扎碎了他背后那道黑色的倒影。

日出就快要来了,宋非玦知道。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

但太阳不是他的,他要睡了。

作者有话说: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曹禺《日出》

第五十四章

凌晨五点半。

方知潋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睁开眼才发现月牙正安安稳稳地趴在他的胸口上。

自从结束流浪生涯回到家,月牙至少胖了三斤。这会儿一大坨压上来,暂且不说噩梦带来的心慌,方知潋总觉得胸口透着股说不上来的闷。

月牙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凑近闻了闻他的下巴。

方知潋把月牙抱到枕头旁边,又打开台灯,然后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从他睡下到现在,拢共也不到一个小时。

手机上的短信页面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发过去的那两条消息,方知潋手指往上翻了几页,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第一条: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第二条:想吃黄桃罐头。

宋非玦都没有回复。

方知潋抱着膝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始终没能按下通话的按键。

月牙在枕头边上拱啊拱,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他答应我了,”方知潋强迫症似的把短袖边儿卷起来,再一点点抚平放下来,他垂下头,自言自语地呢喃,“可能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月牙当然不会回答他。

方知潋自顾自地咕哝了几句就息了声,重新躺回床上。

然而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没了困意,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最后连月牙都无法忍受,轻盈地跳下床踩着猫步走了。

已经是日出了。

方知潋叹了口气,他光着脚下地拉开了窗帘,顷刻间,一束醉醺醺的光线透过缝隙倾洒进来。

放在床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方知潋转过头,看见屏幕上跳着一个月亮的来电备注。

他顾不得什么日出了,急急地扑到床边按下了接通。

膝盖不小心撞到木质床角,方知潋却仿佛毫无知觉似的,只有脸微微皱了一下:“阿姨还好……”

“分手吧。”对面的声音说。

宋非玦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好像说分手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像说“明天在哪里见面”一样简单。

有那么几秒,方知潋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方知潋大概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但是宋非玦听得很清楚,“你爸爸呢?你现在在家吗?我过去找你,你……”

“别再来找我了。”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

方知潋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慌乱地用胳膊去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宋非玦的呼吸声很深,如果方知潋站在他的面前,就会看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无法掩盖的情绪。

对面沉默了几秒,宋非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们分手吧。”

他并没有挂断电话。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方知潋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晕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他的嗓子好像生了锈,连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

“不”,又或者是“别分手”,他都说不出来。

就像一个执着于父母买玩具承诺的小孩子,知道对方已经毁约了,知道对方已经改变心意了。他不敢争取,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已经无效的承诺。

无声的缄默仿佛沙漏的倒计时。

方知潋终于赶在沙漏停下的那一刻开了口,他的声音哑极了,却依旧执拗:“我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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