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250)

神色已经没什么不对了,平静而锋锐, 是他平常的样子。

程不遇还是愣着望他。

顾如琢平静地说:“多吃点, 吃完喝药,烫就晾一下。我……等你回答。”

他移开视线, 转身去拿自己的。

副导演笑他:“小琢爷,刚才拿一份,过来又拿一份,知道的是说先给师弟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撞了邪,脑子不清醒,怎么刚刚不直接拿两份啊?”

顾如琢笑颜璀璨:“是撞了邪吧。”

他伸出手,指尖稳定有力。

他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东西,可是全身的魂都好像被身后的某一个人勾着,提着,震颤发痒。

这件事他十拿九稳,知道程不遇这个家伙不开窍又经常慢半拍,得哄着、教着,可是再多的胜算,在程不遇面前,都跟没有胜算一样。

虽然甜美,但也只剩下心跳。

饭后各人休息了一下,直接重新排了一下场次。

胡轻流下面几天重点跟着月风天和罗绮垂的对手戏,影帝影后一行人补拍前镜细节,这部分就是副导演们完成的事了。

程方雪本人,和月风天的原型过往已经不可考,不过往前四十年,颇多人议论过他们的关系。

那个年代,旦角一行有立身之地,却渐渐地也开始遭人非议,尤其是男旦。

前辈提携后辈,走动得多了,风言风语也就跟着多了。

十年时间,烧去的不止是大量的文史,还有一个时代的思想,如今接上来的思想,有新有旧,可以废跷功,可以让女性登台,剧目上可以上演离婚戏,也可以让乾旦行成为“不男不女”“奇装异服”的事物,好坏无法评说,只是一个时代罢了。

程方雪本人,三十二岁时与自己固定搭档的坤生迟铃恋爱结婚,感情很好,生了三子一女,只是迟铃中年罹患重病,早早地去了。也有人劝他续弦,程方雪闭口不提此事。

迟铃葬在他的墓地边,下葬时二人合棺,棺中有夫妻二人像,还是那个年代很难得的彩色照片,迟铃坐在椅子上,穿黑色旗袍,程方雪一身雪白长衫立在他身后,一个大气美艳,一个温润静美。

至于月风天本人,一生没有结婚,说无妻子儿女,这样没有挂碍。

程不遇见过那张照片,知道上边人是自己的爷爷奶奶。

至于月风天,顾如琢帮他精简后的资料里没有提——大量的图片拍摄和信件拓印,都在另一部分资料中,只是听说二人此后以书信往来居多。程方雪故交甚多,整理出来的信一大把,本身也很难从里边单独挑出来。

胡轻流筹备电影时,程方雪给了完全自由的改编权利:“罗绮垂是罗绮垂,我是我,只要这片子拍出来能让年轻人喜欢而不悖我们的出发点,一切随意。”

于是胡轻流写了这么一场戏:艳情戏,充满色、欲的一场戏,却与情爱无关。

那是月风天结束了津门的戏,宣布退隐。

他放了三天的水,第四天亮了绝活,之后宣布不唱——这件事,代表着留派现存于世的最后一个传人,消失了。

他有徒弟,可是徒弟们一个二个都是“半个留”或者“白开水”,唱不出留派祖师爷那个味儿,外界一直在议论这件事。

别人都说:“月风天死记仇了,当初来演第一场被喝倒彩,记恨到现在,如今回来了,名声挣回来了,观众爱看了,嘿!他不演了。”

报上登刊,有文人痛斥月风天性格偏激,愧对行当,也有人盛赞他性情中人……无数人登门拜访,希望他还收徒,希望还能够齐全留派的行当,不想老祖宗的东西闷着砸在他手里。

“打擂没赛过野路子出身的小师弟,这不,气得直接退隐,啧啧啧……”

“可他最后一天唱得是真好,真的。”

而观众却承认了罗绮垂——承认了一个年轻人,标新立异地想纳各派之长,旧词新编,旧戏新演,他是罗家人,可是不唱留派的唱腔,没问题,因为留派不适合他,他唱不来,情有可原,他有自己的路子,票卖得好,就是角儿。

月风天门前,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

那时他租在津门最贵的地段,一栋花园小洋楼,金贵得要死,可是和之前一样,他谁也不见。

月风天三个徒弟,分别出来谢客,楼上的窗一直关得紧紧的。

这事说白了和罗绮垂没有关系,可事情落在罗绮垂头上,他怎么想,怎么跟自己有关系。

他的戏他看了,他明白月风天是在让他——他是小辈,是想出头,可不愿月风天以毁了自己为代价而让他。

年轻人一头热,挣来所有的钱买了礼品茶果金玉饰品,提上门,再次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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