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138)

自从三人把话挑明,正式认了兄弟,颜幼卿家世详情,徐文约也已知晓。唯独安裕容,当时满怀歉意,仍只说个大略。乱世之中,多有伤怀往事。另两人见他态度诚挚,似怀苦衷,体谅之下,也就不再追问。

“不知这位杜府老太爷名讳是……”安裕容问道。他虽没透露确切身世,平日言谈间却越发没有顾忌,徐文约与颜幼卿自能觉出他的态度,明白他是真心相待。纵使有所猜测,也只等时机合适,他自己说出来。

“这倒是不清楚。听说曾出任侍读学士。”

安裕容眯眼思忖。姓杜的侍读学士……侍读学士品阶不高,然经常出入宫廷,御前走动,说不定还照过面。只是时间有些久远,当年又不甚留意朝堂人物,回想起来有点艰难。

颜幼卿见他在一旁发呆,先回复徐文约之语:“先祖少年及第,身殁归乡。我其实都没见过他。家父家兄也几乎不曾提及先祖生平事迹。故而……”

“这位杜学士,为人中庸,做的是平安官。你祖父可是变法先锋。道不同不相为谋,大约即便曾经同朝,也不会有什么私交。”安裕容说完,向徐文约道,“倒是我,可以借替你送礼的由头,上门去看看。”

徐文约也不问他为何知晓当年杜学士做的是平安官,点头道:“如此也好。”

安裕容促狭一笑:“只别叫杜家误会了就成。”

“误会什么?”

“误会成替你给黎小姐下聘哪。”

徐文约拍他一把:“你可别给我上人家里胡说八道去!”神情却不似从前斩截。转换话题道,“杜家世居京师,书香门第,听说有好几位适龄小姐。我看不如给你牵个线,省得老大不小荒唐度日!”

“咳!咳咳……”安裕容被口水呛住。颜幼卿赶忙递了茶水给他。

安裕容连喝几口,才正色道:“徐兄,万万不可。”

徐文约也正经起来:“有何不可?我看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你既认我做兄长,正当为你牵线搭桥才对。”

安裕容见徐文约一脸严肃,不是说笑,转脸看颜幼卿睁大两只眼睛,正愣愣瞧着自己,想了想,才语气郑重道:“徐兄,实话与你说,我早已心有所属,非卿不可。你可千万别给我乱牵红线,免得误了别人家女孩子。”

“胡说。”徐文约不肯信他,“你要真是心有所属,非卿不可,还能琢磨这半晌才往外说,可见是现编的假话。真有这么个人,便是我不知道,幼卿还能不知道?是罢,幼卿?”

“啊?”颜幼卿不提防问到自己头上,“啊,徐兄说的是。”

安裕容看他一副犯傻愣怔神气,也不知在想什么,无奈笑笑。眼见徐兄无论如何不肯信自己,索性装模作样,满脸尴尬,凑过去耳语:“徐兄,咱们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这个……心中有疾……”

“你说什么?”徐文约惊问,不敢置信。

“在西洋大陆时就专门去看过医生,不是身体的问题,确实是……心中有疾。”不等对方追问,安裕容强笑道,“这事于平日生活,无甚影响。我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你听过便是,不必在意。”

徐文约已然完全懵住:“这……怎会如此……唉,好罢……”

安裕容知他误会了自己话中意思,却故意不加解释,只摇摇头,示意不必再提。

凭颜幼卿耳力,即使安裕容刻意压低嗓音,也该能听出大半。可惜他脑中全是峻轩兄“心有所属,非卿不可”八个字,来来回回有如念咒,以致回过神时,已不知他二人所言究竟何事,睁大眼睛望过来,安裕容拍拍他脑袋:“以后告诉你。”

“哦。”想说什么,又不知要说什么。记起之前的话题,问:“峻轩兄,你代徐兄去杜府拜访,也去徐兄报社京师分部帮忙么?”

“帮忙是一定要帮的,具体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

徐文约硬生生把念头从兄弟“心中有疾”一事中拔出来:“只叫你峻轩兄经营个小报分部,未免屈才。我那边顺便照应即可,尽可以有别的打算。”

安裕容还向颜幼卿道:“这个回头再说。你先上京师,安安分分听从调遣,有了确切落脚点,给我们来个信。我这边交接好了就过去。快则十余日,慢不过一个月。我自会想法联系你。”

田炳元只给了颜幼卿三天工夫,三日后他与吴瀚生便要启程回京。徐、安二人便就如何交代身世,如何与韩三爷、胡老板等人告别,诸般事宜一一想到,切切叮嘱。明知颜幼卿少年起便在外闯荡,又是心有成算之人,还是当真如同照顾幼弟一般,尽可能面面俱到。颜幼卿少年独立,纯属迫不得已,对长者宠爱关怀实则相当受用,对两位兄长所言,无不听从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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