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带着些兴趣看向他：“你是医生？”

Ghost没有回答，整个空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间或能听到白狼喉咙里发出的低微的呼噜声。

陈辛不多时就睡了过去，陆择靠着沙发脚坐在地上，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白天从Ghost那里“缴”来的那柄细长的小刀。

眼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原先投射在一楼地板上的光亮一点一点往后退，最终撤出了这片暂时的领地，不过十来分钟，整个空间已经陷入了一片阴沉的黑暗。

天气没有完全放晴，外面的夜色算不上清朗，加上他们先前用一楼的几张桌椅抵住了大门，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黑黢黢的轮廓。

时间就在这片黑暗的寂静中缓缓流逝，陆择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这种缓慢中被一点一点拉长。

——蓦然间，他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动静，手指上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微冲已经被他无声无息地端到了手里。

刚往前挪了两步，他只觉得枪身一沉，Ghost压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动。”

黑暗中他能看清对方的眼神，Ghost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了面罩，陆择只觉得那双眼睛在周围的黑暗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沉吟了半秒，他垂下了枪口。

“嘘——”Ghost见他松手，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刻，外面的动静陡然间大了起来：那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咆哮和呜咽，从街道另一头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陆择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陈辛，大概是抗生素的作用，他没有醒。

刚转过头，Ghost的手已经压上了他的脖颈：“低头。”

两人几乎是跪趴在地上，透过栏杆和桌椅的间隙从楼上往外面望去——

不过短短半分钟，外面街道上已经布满了感染体，这些生物大多衣衫褴褛，在昏暗模糊的夜色下还是能看清裸露在外的腐烂溃败的皮肤。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口中发出一阵阵类似咆哮的呜咽，竟称得上是井然有序地在朝着某个方向行进。

活尸群。

第7章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亲眼见到的一瞬间，陆择还是觉得背上炸起了一层白毛汗。

Ghost压在他肩背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陆择的眼角余光刚好能看清这人的侧脸。他的皮肤偏白，在周围的黑暗中反倒凸显了他侧脸的线条。不知道为什么，陆择在那一瞬间想起的竟是在之前一次参观活动中看到过的一尊大理石雕塑，冰冷，坚硬，带给人一种奇异的坚定力量。

那一刻，他莫名觉得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从最初的惊惧中挣脱，有余裕去观察外面那些怪物。

粗略一看，这群活尸的数量起码将近100只，微弱的夜色下，它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黑得近乎暗紫，原本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勉强挂在它们身上。有几只走在路沿，靠近陆择他们藏身的咖啡馆，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它们手臂上布满了创口，长短形状不一，创口附近的皮肤无一例外都外翻着，露出里面破败的肌肉组织，凝结着大块黑色的像是血液一般的东西。

至于它们的脸部，也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五官，原本应该是眼睛的部位变成了两个黑洞，眼白外翻，上面遍布着一股一股黑色的血丝，有一些的头骨甚至都凹陷了下去。

忽然，有一只活尸被身边的同类搡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体都贴到了咖啡馆的大门上，它旁边的另一只活尸被它一绊，跌在了它背上，两个怪物就这么压到了木框玻璃门上。

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门轴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吱呀”声，往后一倾——

陆择瞳孔缩了缩，伸手扣住了一旁的枪。

门口他们用来支撑门轴的桌椅被推得往后挪了寸许，顶住了那两只怪物的重量，整个木质门框被压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夜风吹过，穿过这条缝隙，往整个空间里裹挟进了一股带着些腐烂气息的血腥味。

陆择心下刚浮起一层不太妙的预感，一旁的Ghost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微微抬眼看过去，只见Ghost下颌绷紧了，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门口那两具活尸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用力往前推了推木质的门框。

屏住呼吸间，陆择抬起了自己的微冲，不动声色地瞄准了前面那头活尸的脑袋。他旁边，Ghost微微瞥了一眼他的枪，手指间闪过一点寒芒，已经夹了一柄铁片在食指上。

又一阵风过，门口靠后的那头活尸似乎被外面的什么东西吸引，转头往后面嗅了嗅，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噜声，往后退了几步。它前面那只活尸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身后，又探头看向前面，搭在门口缝隙上双手用力往两旁撑了撑，用力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辨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