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老人马上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动声色间捞起腰上挂着的长烟斗，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烟雾：“这位新朋友是……？”

陆择空着的那只手无比自然地握住了凌迁的左手，微微朝老头的方向扬了扬——

凌迁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内人。”陆择笑得明晃晃。

凌迁：“……”

他左侧肩背都绷紧了，此刻突然明白过来陆择先前说的配合是什么意思。

老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再看向凌迁时目光带上了几分思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破一次例。陆队楼上请吧。”

说着他转身退回了有些昏暗的门洞里。他旁边，那个老板朝陆择他们简单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进去。

一看那两人都转了身，凌迁左手动了动就想往回收，陆择却没放开，目不斜视地跟在后面，嘴唇微微动了动：“放松。”

凌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遍这是配合陆择在“演戏”，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进去。

整座饭庄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先前那老爷子不知道隐到了什么地方，老板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二楼内侧的一个雅座。

空气里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四周垂着棕色细密的珠帘，万年青的叶子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二位贵客稍等，鼠爷马上就过来。”那老板神态一反先前的警惕，变得格外恭敬，说完也躬着腰退走了。

陆择坐在凌迁旁边，这会儿才把人的手松开，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凌教授，脉搏跳得有些快啊。”

凌迁：“……”

他打定主意不想搭理这人，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好像要入定一般微微闭上了眼睛。

陆择也不说话，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过了几分钟，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唐装扎着垂髻的小姑娘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手脚伶俐地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三个茶杯，还有一碟子小点心。

她刚走开，两人就听到了黑暗处传来一阵沉重的拐杖点地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有些拖沓的脚步声。

鼠爷穿着一身宝蓝色缎面绣福字的大氅走了进来。

他径自在陆择二人对面坐下，在桌角磕了磕铜烟斗，慢悠悠地拎起茶壶，在三个杯子里各倒了一杯，开口：“陆队今天特意过来，应该不是单单来找我这把老骨头喝茶的吧？”

陆择端起茶杯：“既然到了这里，我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鼠爷的眼睛眯起，通过那副单片眼镜定定地看了陆择一会儿，没有说话。

陆择不以为意，继续道：“基地目前的情况您也清楚，大家都是讨生活的，只是图个安稳日子过，偏偏有人要搅浑这趟水，您看上面也不可能不管是吧？”

老爷子拿起烟斗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开口：“半个月前的那件事我听说了一些，怎么，你认为跑出来的那个感染体藏在我这里？”

陆择摆手：“这可不就是变着说您窝藏犯人了嘛，无凭无据，我也不能把这个罪名安在您头上。只不过基地其他地方都搜遍了，只剩下黑市。眼看这周围楼房林立的，究竟藏了些什么牛鬼蛇神，谁也说不清，是吧。”

鼠爷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陆队，你救过我一命，这份恩无论如何都要报。至于这黑市，虽然外间都传我是管事的，但是人老喽，你也看见了，我就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头。想查什么你随意，但是我的人不方便出面，你明白我意思吧？”

陆择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让您难做，只要您能借我们个地方落脚就行了。”

鼠爷盯了他几秒：“陆队是聪明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来福饭庄’你们随便用，我会给下面的人打招呼。”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第38章

闲话了几句家常，鼠爷脸上显出了些疲色，他也没客套，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目光落在凌迁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笑起来：“陆队，你也知道我这老头子现在最大的用处也就是消息灵通一些。你这位——‘内人’，我在外面见过他的照片。我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什么来头，但是从赏金金额上看，出价的人是真的大手笔。如果是在你们外面，那么我不会多话。不过既然到了我这里，不提醒一句倒显得我不厚道了。

“这几天我不在这里，饭庄里我只留阿福照应，人多了你们也不太方便。真遇到紧急情况，她知道在哪里找我。总之你们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