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鹿衔走远的背影，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苦笑。有些事情就算不是故意隐瞒，但是在种种情状和条件下，想说出口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说出口的后果。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解决办法，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回头的，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择那边虽然在跟郑观棋他们说话，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瞥着凌迁那边，眼看方鹿衔过去，两个人好像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他的思绪也开始跟着跑偏。

好像刚才不应该对他那么凶的，他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逞强也是难免……

“队长——？”直到郑观棋带着些疑惑的声音把他拽回来。

“啊？什么？”他猛地回过神。

郑观棋看了另一边在做拉伸的裘德一眼，犹犹豫豫地降低了些声音：“这位新来的向导问我……接下来这周的特训，能不能去我们宿舍那边凑合着住几天。”

郑观棋原本住的是四人间，其中两个室友在前阵子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剩下一个被调走，空荡荡的房间里暂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陆择想了想：“也行，反正临时住几天，一会儿我去跟你们董教官打声招呼。”

郑观棋“嗯”了一声，继续沉默下去。

陆择仔细打量了他一圈，不出意外发现这人已经瘦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已经脱去了先前略带稚嫩的神采飞扬，变成一种带着些心事重重的沉默。

陆择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在他旁边坐下来：“我前些天有事在身上，也就只看了你那么一次。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郑观棋下意识就答道：“挺好的。”

陆择叹了口气，看着他，也不说话。

郑观棋嗫嚅了几句，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接着就把头低了下去。

“观棋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哥当时的情况谁都没想到，但是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日子还是总归要过，虽然不容易，但你以后总归要独当一面，我们都希望你……坚强一点。”

郑观棋闷闷地应了一声。

陆择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到一旁的裘德身上，带着些若有所思开口：“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裘德在跟你聊天，他好像和你在一起话还挺多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郑观棋抬起头，微微皱了皱眉：“说不上来，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奇怪？”陆择挑眉。

郑观棋想了想：“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心眼，就感觉好像前一分钟他还很精明，后一分钟马上又变得傻乎乎的，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陆择“唔”了一声，目光带上了几分深意。

接下来的训练都按常规，凌迁基本上也能跟上方鹿衔和郑观棋的节奏，但是体能上明显就差了一些，甚至还有些不如裘德。陆择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维持这一种微妙的回避。

直到下午训练结束，凌迁提了一句要去一趟研究所，陆择应了一声，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就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往训练场外面走。

方鹿衔实在看不下去了，胳膊肘拐了陆择一下：“队长，你就这么让凌教授一个人去啊？”

陆择带着些茫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方鹿衔简直要翻白眼了：“你还真是……追啊！”

陆择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凌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凌迁快走到训练场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知道是陆择，没有回头。

直到胳膊被人从后面拉住。

陆择微微有些喘：“我送你过去吧。”

凌迁摇了摇头：“不用了。”

陆择脸上的表情有些讨好：“刚才我错了，不应该那么凶你，我是怕你什么都不说自己硬扛着，结果弄得受伤。”

凌迁点头：“我知道。”

陆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生气了？”

凌迁叹了口气，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没有。对不起。”

陆择有点懵：“对不起什么？”

凌迁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陆择的鬓角，轻声道：“很多事。还有我没能理解的你的苦心。”

陆择心下一热，捉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低头亲了亲：“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凌迁眼睛弯起来：“所以你打算怎么送我？”

陆择也跟着笑起来：“走路吧，反正也不远。”

也许是因为他们从黑市回来的调查结果，基地的防控检查等级明显又严了一层。

从训练场到特战队基地大门，就有两拨警卫在巡逻，看到陆择纷纷都立正敬礼。出去到大街上以后，原本就冷清的街道上更是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一辆闪着红灯的巡逻车经过，路过他们时都停下来要求他们出示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