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抬起他的手，在他手背吻了吻：“如果你想去那边看看，任务结束之后我陪你。”

凌迁有些出神，顿了半晌才慢慢摇头：“还是不了。毕竟人已经不在了，这里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择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自嘲，低头看向他的眼睛。

凌迁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在路沿上坐下，伸直了腿：“陆择，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起过我父母。”

陆择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什么都没说。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去世的早，我对他们着实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另一方面……在我的印象中，我和他们一向不大亲密。”凌迁依旧没有看陆择，目光落在前方不知名的远处。

“我父亲是医生，唐叔叔告诉我，我父母是在一次交流研讨会上认识的，之后没过多久两人就相恋结婚了。

“我父亲工作应该很忙，我5岁之前的记忆里很少有他的影子，平时都是我母亲在家带着我，就算是这样，在我的记忆里也很少有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时刻。

“可能很多事情我现在记不大真切了，但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我觉得她并没有那么爱我。我还记得他们出事的那天早上，我本来应该去幼儿园，但是那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某种奇特的预感，我怎么都不愿意离开家。我母亲急着去研究所上班，但是另一边又是一只哭闹不停的我。最后她终于没了耐心，把我塞进车里，路上她事先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电话，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她直接把我交给老师，不管我哭得多撕心裂肺，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转身就急匆匆上了车。”

凌迁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我印象里她最后的样子，竟然是皱着眉头急着离开我。”

第7章

陆择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凌迁好像没有发觉他的动作一样，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天放学的时候，家里一直没人来接我。因为我妈当时跟我说过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幼儿园，也不能跟陌生人走，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老师不放心，陪我坐在一边。一直等啊等啊，天都黑透了，我又饿又累，就开始哭。老师没办法，也一直联系不上他们，就问我愿不愿意先去她家。

“我不大记得我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好像一直在哭。最后研究所那边来了人，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出了意外。那个时候因为还小，我不太能理解爆炸是什么意思，只大概知道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心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空荡荡的。

“再之后的那段时间我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研究所那边应该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我父母的亲属，但是一个都没找到，实在没办法，就把我送到了育幼院。”

陆择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开口：“我记得你之前说，唐卿的父亲来找你的时候说过他是你母亲的老朋友；先前我们在档案馆看资料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了他，但是为什么过了8、9年他才找到你？”

凌迁也微微皱起眉：“这个我没细想过。在他家那些年他倒是没亏待过我，真正做到视如己出，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秘密？”

凌迁点头，有些迟疑：“他去世的时候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择“唔”了一声：“那个时候我刚进特战队不久，跟唐卿谈不上什么交情，沈将军也还不是我的上司，所以只是大概听说了一些。听说葬礼仪式举行的很隆重，好几个联盟首脑都来了。”

凌迁“嗯”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以唐叔叔当时的身份地位来说，虽然他早就从研究所一线退下来了，但是毕竟是奠定了生物科学领域很多新项目基础的人，当时研究所里有将近一半的项目都是他开的先河，那么隆重也不奇怪了。”

陆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是？”

凌迁转头看向他，似乎斟酌着什么，半晌之后才开口：“我觉得他没有死。”

陆择这会真正惊讶了，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道：“理论上来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我记得当时他的葬礼仪式在全国电台直播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唐卿亲自给他封的棺，如果有什么不对她应该能发现。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动机。如果他真的没死，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也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凌迁道：“他去世之前已经不在一线很久，平时跟外面的人也很少有联系，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在书房里看文献写论文。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假死一次才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