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同于他们今天早些时候看到的那条河道那么光秃秃，下面的沙地上蔓生着东一丛西一丛的沙漠荆棘，夜风吹过的时候沙沙作响。

陆择手电原本只是随意地扫过去，却在经过一丛荆棘的时候顿了顿，随即他眼睛眯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那丛褐色的植物顶端有一片明显的折断过的痕迹，断口参差不齐，在它后面，一大片荆棘被乱七八糟地压到了地上。

这片狼藉旁边还依稀可以分辨出一道车辙印，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加厚过的摩托轮胎，在那丛荆棘旁边突兀地一转，随即就断了。

凌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跟着走过来：“这是——”

小白率先闻了闻地上的车辙，随即转向旁边的荆棘丛，整个背脊都绷紧了，从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呼声。

“不管是谁，看样子这个骑车的人是被某种东西偷袭了。”陆择的声音很沉。

第9章

裘德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走了过来：“怎么了？”

陆择用手电指了指那片乱七八糟的荆棘丛。

裘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蹲下身捻了捻倒伏在地上的干枯的枝叶草尖，抬起手指在手电筒的强光下照了照——白色的光线下，他指尖沾了草叶的那部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像是被稀释过的黑色。

“针尾蝎。”他的声音沉下去了几分。

“什么？”陆择眼皮跳了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裘德站起身，手电照了照远处，脸上神情严肃起来：“沙漠蝎子的一种，蝎尾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粗壮的节肢尾囊，在节肢末端是一根细长的针尖粗细的管状体。它们的毒性比一般的沙漠粗尾蝎大，一般在沙漠上路过的人不会主动去招惹它们。”

他往桥底的方向走了几步，手电筒的光线下，只见这里的沙堆被拱得乱七八糟，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翻了上来，成群结队地在附近扫荡了一圈。在一片混乱的中间有一条明显的摩托车辙印。

“看样子这里是他们的一个聚居点，有什么人无意中闯到了这里，把它们都惊醒了。”裘德的手电顺着那道车辙印往前面扫了一圈。

陆择和凌迁在他没看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些担忧。

“你的意思是原先在这里的这群蝎子——都被那个人引走了？”陆择开口。

裘德脸上有些若有所思：“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按照我对这种蝎子生活习性的了解，如果只是单纯的有人经过，它们是不会这样成群结队地从地底出来的，它们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生物。因为毒液具有一定的生物价值，很多人都来捕杀它们，我记得前些年它们几乎快在西北的沙漠绝迹了。现在……”

“如果被这种蝎子蛰了会怎么样？”凌迁开口。

裘德耸了耸肩：“如果两个小时内没有注射有效的血清，那么这个人死定了。”

陆择的眉心动了动，目光顺着河道落向了远处的黑暗。

“不管怎么说，今晚这里应该暂时安全。这种蝎子……一旦它们倾巢而出，这个聚居点就算是被它们放弃了，我们倒是可以捡个便宜。通常来说它们聚居地附近几十公里范围内是不会有其他生物靠近的，而且——”裘德蹲下 身，顺手捡过一旁的一根树枝，往一处沙堆里捅了捅，拔出来的时候满意地看到那根树枝尖上沾了点水迹：“它们喜好潮湿，这里往下挖应该能挖到地下水。我记得我们车上的水源应该不多了吧？”

陆择吐出一口气：“的确。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了。”

半小时后，他们在桥底下搭起了临时营地。装甲车停在河道的另一侧挡风，郑观棋和裘德去附近找了一些干枯的荆棘回来烧火，陆择和凌迁拿了折叠铲正在先前裘德划出的位置往下挖。

扫了周围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陆择压低声音开口：“那个人，会不会是陈辛？”

凌迁一只手拄在铲子的手柄上：“很有可能。”

“当时他从研究所离开的时候，身上的病毒扩散情况怎么样？”

凌迁摇头：“不乐观。他的情况很像旧城里的那些感染者，虽然被感染了，但是依旧保有自主意识，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会再次受到病毒的影响。不同的是，他体内的病毒活性依旧在阈值之上，但是脑部活动好像又没有受到病毒的影响，短期内也不需要二次注射血清。我只能说他的身体现在暂时是一个平衡状态，但是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没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陆择没有再问，手底下用力，折叠铲带上来一堆暗褐色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