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匆匆上前一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半推着她把她送进了沈剑锋一侧的一间牢房。

开门灯光闪烁间，唐卿瞥见了右侧空间里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她刚想细看，季衡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直接把她推进了牢房。

临关门前，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唐卿一眼，好像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随着他离开的脚步，整个空间的照明也渐渐暗下去，最终沉入了一片黑暗。

凌迁不知道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多久，没有计时器的情况下，在那样黑暗且逼仄的空间里，很容易让人丧失时间感和空间感。

外间的灯突然亮起的时候，他反射性地抬手遮了遮，随即摸索着扶着玻璃墙壁站了起来。

只见唐景站在门口，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凌迁喃喃开口：“唐叔叔……”

唐景打开他这一侧的禁闭门，声音急促地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凌迁也不多说，疾步走了出去。

唐景一路带着他穿过了几个隔间，最后停在了一扇手术室门前。

“这里是所有实验室里唯一我能控制监控的地方，进来吧。”唐景低声开口。

凌迁跟在他身后，心头翻涌着无数个急欲得到解答的疑问，最终挑了一个盘亘在他心头最久的：“唐叔叔……那个时候在旧城……是不是你救了我？”

唐景步伐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丝痛悔：“……是。”

“可是……为什么……如果您跟他们是一起的，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您不是，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您是有什么苦衷对不对？”凌迁喃喃。

唐景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小迁，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凌迁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空白：“太……好了？”

“唐卿，你师姐，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唐景往里面走了几步，背对着凌迁，低声开口。

凌迁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跳跃，愣愣地重复了一句：“我师姐……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唐景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小卿是我从育幼院领养的孩子，这么些年，我尽力想要做到一个做父亲的人该做的，但是到最后，我发现我还是不能放下一些事。”

凌迁心底有了一些隐隐的预感，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你母亲生前……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育幼院。自从我们毕业之后，我能感觉到她在刻意避开我，偏偏那天在育幼院……可能也是某种命运的安排吧。我们是去育幼院抽检，你母亲他们则是去给一批新生儿做基因测试。我一直想找机会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好不容易等到旁边的人都走开，她要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回保育室，我才有机会拦住她。

“当时她抱着那个小婴儿，脸上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她知道我在等她，只对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科西尔，你看这个孩子，多可爱。’第二句是，‘我要结婚了。’”

唐景顿了顿，吐出一口气：“她大概猜出了我想同她说什么，用一种她自己的方式对我说了拒绝，我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会让她为难。从那天以后，直到发生那起意外，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凌迁似乎猜到了什么：“那个婴儿……就是我师姐？”

唐景点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想抓住最后一点带着她气息的东西吧，没过多久就去办了领养手续。小卿是个好孩子，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领养她的决定。

“只是……你母亲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那个时候……当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我以为我……”他吸了一口气，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戴玟她怎么可能……怎么会……所以当他们找到我，告诉我有办法可以让戴玟活过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管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让我再见到她一眼。”

凌迁咬紧了牙关：“所以您设计假死，瞒过了所有人，抛弃了所有人，甚至站到了整个人类的对立面，研发病毒传播病毒，只为了这么一个目的？您真的相信他们能够让我母亲起死回生？”

唐景摇头：“那个时候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自己是做生物基因研究的，当然知道只要科技发达到一定的程度，‘复活’一个人，起码‘复活’她的脑干细胞，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决定赌这一把，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在旧城……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你，更没想到你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是戴玟唯一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