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触手摸了摸，那道铁丝网很干净，他用多功能军刀把四个角的螺钉卸下来，入目的通道都铺了一层粗糙的水泥，比起外面那一层，这里显然有人在定期清理。

前面的灯光变得明显了一些，看样子快到头了。

出乎陆择的意料，这一路走过来下方没有看到任何通风孔，好像这一条通道就是一个单独的分支，只有一个目的地。

待他最终爬到尽头光线泄出的那个方方正正的气口时，估计距离最开始下来的地方起码有1-2公里。

透过气口上方的铁丝网往下看，下面是个空荡荡的房间，不大，中间放了一个像是液压仓的装置，从陆择的角度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房间右侧是出入的大门，下方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陆择把铁丝网卸下来一半，轻巧地落到了地面上，踩到地面的一瞬就地一滚闪到了液压仓一侧，进入了监控死角。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算特别明亮，反而给人感觉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朦胧的雾。一片寂静中，液压仓内部传来的一阵规律的“嘀嘀”声显得格外明显。

陆择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装置。这种型号的液压仓，粗看上去和医院急救病房里的生命维持系统有些类似，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这东西完全密封，形制看起来像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半部分有一个半米见方的正方形窗口。透过这个窗口可以大概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人，口鼻处连接了一根导管，看不到管线具体的走向，但是从导管口冒出的细小的旗袍来看，陆择猜测这应该是某种维持生命的装置。

在这样一个守备严密的基地里，单独的通风装置，带有监控摄像头的房间，类似休眠仓的生命维持设备……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躺在这里的这个人身份都不会简单。

有那么一会儿，唐卿没有说话，艾尔莎也没有催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合作？”唐卿脸色依旧苍白，说出来的声音却比先前稳定了几分。

艾尔莎没有马上回答，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赞许：“你觉得我没有任何筹码就会这么站在你面前吗？唐卿，你了解我的。撇开你父亲不谈，就说凌迁。你把他当弟弟看吧？刚才他们的对话你也听见了，他体内被注射了最初级的病原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种病毒在他体内暂时没有发作，但是你认为我没有办法让那东西在他体内‘活’起来？”

唐卿的脸色彻彻底底变作了惨白，她知道对方不是在威胁她，而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偏偏这是她的死穴。

无论是她父亲还是凌迁，此刻都被眼前的人死死地捏在手里，她不愿意冒任何一丝可能伤害到他们的风险。

“你——要我做什么？”半晌，唐卿低声开口。

艾尔莎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跟我来。”

唐卿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一道曲折的走廊，最后停留在一扇双开的金属门前。

艾尔莎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几分迷乱的狂热，她缓缓抬手触摸到金属门的边缘，低声梦呓一般开口：“我可以在营养仓里培育出各项指标最优秀的胚胎，但是始终无法突破的一个问题是成活率。”

唐卿抿紧了嘴唇，心头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大好的联想。

艾尔莎转头看向她，语气轻柔：“在试过所有办法之后，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有母体作为培养基，活体胚胎的成活率才有可能达到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这么多年过去，只要还带有人类基因，就逃不脱这个宿命的诅咒。”

唐卿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艾尔莎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在一旁的控制面板上按下了一串密码，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两人面前的金属门缓缓往两边滑开了。

门后的空间不大，正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直立的培养皿，里面漂着一个成人巴掌大的东西，正随着周遭的液体一起一伏，旁边是一张手术床；靠墙的位置还有4、5个这样的培养皿装置，只不过看起来小了一些。

艾尔莎率先走进去，回身对着唐卿微微鞠了一躬：“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基地。”

唐卿一只手死死地扣紧了旁边的墙壁，强忍着心头一股作呕的冲动，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低声开口：“……为什么？”

艾尔莎有些讶异地转身挑眉：“什么为什么？你想问我为什么造了这么一个地方？”

“就算你想要复仇，大可以用别的手段，哪怕把第一联盟国的政权颠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整个族类都灭绝？”唐卿的声音带着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