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没有回答，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了：“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父亲的事？”

季衡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唐卿闭了闭眼睛：“很好。”

季衡试图解释：“卿卿，我不是——”

“滚。”唐卿扬起下巴朝向门口的方向。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季衡脸上带着一个苦笑。

唐卿睁开眼睛看向他：“从你骗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我说我有苦衷，你信不信？”

唐卿没有回答。

季衡叹了口气：“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今晚基地会出事，这是你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

“和你一样？”唐卿声音陡然锐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些母体都是随便挑选的吗？从艾尔莎的实验开始进行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开始设计这些了。经历过先前几批实验品的失败之后，她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生物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披上那件人皮外衣到外面去？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合适的母体，把生物酶注射进她们体内，然后进行跟踪观察。只有身体条件能和这种生物酶共存的，最后才会被她带到这里来进行母体实验。”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早就被她改造成怪物了。”唐卿扬起一只手臂。

季衡摇头：“还来得及。”顿了顿，他看向唐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坚定：“无论你愿不愿意，卿卿，我今晚一定要把你送走。”

唐卿往后躲开：“我也说了，我不走。我有我要做的事。”

季衡抓住她一只手腕，声音严厉起来：“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死！”

唐卿一把挣开：“我做不到看着其他我在意的人死在我面前！如果注定是那样，我宁可大家死在一起！这就是我跟你最本质的区别季衡！”

季衡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神情混杂着惊愕和伤痛：“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唐卿垂下眼睛，声音放低了一些：“你走吧，别管我了。这是我求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别让我……恨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季衡沉默下去。

两人身侧的培养皿舱壁上，几滴殷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玻璃慢慢滑了下去。那是刚才争执间唐卿手上的伤口挣开溅上去的。

原本静静漂浮在液体里的胚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动了动，往血滴的方向飘了过去。

“她是不是用凌迁威胁你？”半晌，季衡低声开口。

唐卿点头承认：“他们在小迁体内注射了最初的病原体，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迁在我面前变成活尸。”

“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救凌迁？”季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是我弟弟。”唐卿声音固执。

季衡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难：“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你信不信？”

唐卿猛地抬头，眼神亮了一瞬：“你有办法？”

季衡没有说话，把左手手臂的衣袖拉起来，顺手从旁边的手术台上取了一支消毒针管和棉签，粗略地在手臂静脉处擦了擦，把针头沿着血管扎了进去。

粘稠的液体慢慢涌进了针管里，那并不是正常人健康的血液颜色，而是暗得有些发黑。

大概抽了半管，他把针头拔出来，取了一个干净的密闭试管，把针管里的血注了进去，递给唐卿：“先前我给你的那个小瓶子还在吗？”

唐卿下意识点头。

季衡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原本我担心你在这里被感染，如果那样，只要在24小时内注射我给你的那管针剂，就绝对不会变成活尸。凌迁体内的病原体是最初的母本，结构比较特殊，而且已经在他体内蛰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要想杀灭，首先必须激活，而我的血，就是最好的‘密码’。”

唐卿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首先要把凌迁体内的病毒活性激发，让那些病原体在他体内活动起来，然后再注射你给我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相当于是血清、可以治好凌迁？”

季衡点头。

唐卿眼神里带上了些怀疑：“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怎么研发出来的？你怎么会这么熟悉母体的运行机制？你的血又怎么能起到激活的作用？你……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

季衡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卿卿，我可不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关心？”

唐卿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